第69章 大離山庭
章節報錯
扒開層層枝葉,王令與清風一起將憐月扶進那個狹小的山洞,說是山洞,其實不過是個從土坡上凸出來的巨石,兩邊被泥土掩埋,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避風港,地方不大,擠一擠,剛好能容下他們三個人。
要怪就怪那個叫憐月的女人太過臃腫,好在她刻意讓自己遠離王令的身子,不去擠他,反倒是清風被擠得半張臉都陷進了泥堆裡,泥水順著他臉頰流下,直流進嘴裡,然而他也只敢呸呸呸的吐出泥水,卻不敢抱怨半句。
雨勢越下越大,王令陷入沉思,雖說已經知道了糧隊失蹤的真相,但依舊未能尋回糧草和軍餉,而鄭少雲死後不久,便有人追了上來,顯然是發現了鄭少雲的屍體,在知道藏納糧草的地點暴露後,幕後之人肯定會轉移這批糧草,屆時即便是將訊息告知趙海龍,等他們趕去後,想必也只能撲個空。
最重要的是,他至今還是不知道湯小魚他們的下落,這才是王令最關心的,至於糧草牽扯的軍國大事,他本就不屬於這裡,也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可以左右大局,王令一直認為,有多大的腦袋就頂多大的帽子,他現在能去顧及的人,就只有老孫頭臨走前委託自己照顧的那個女孩。
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讓他頗為在意。
“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是天寶三十六道器?”王令一邊問,一邊觀察自己的內景,那把如墨匕首就漂浮在那裡,正孜孜不倦的吸扯無垢之心供給他的氣機,越看越覺得惱火,那本是屬於他的氣,卻被這玩意兒給搶走了,偏偏又沒辦法阻止。
“天寶三十六道器?”清風和憐月皆是一愣,眼神茫然的望著他。
王令一看他們的表情,便知道這個問題,顯然是觸及到了他們的知識盲區,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又升起一絲希冀,若是連罹罪長歌中專門蒐集情報的影衛都不知道,那隻能說明這是一個層次極高的隱秘資訊,而這把匕首又選擇了自己,說不得是個什麼寶貝。
能吸乾一名四品境修士氣血的玩意兒,可不是個寶貝嗎!
王令又換了個問題:“大離山庭,究竟是個什麼勢力?”想起清風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震驚的表情,王令對此感到十分好奇。
清風與憐月對視一眼,二人的神色忽地凝重起來,憐月朝清風使了個眼色,清風神色一僵,面露為難,似乎是有些不願,而當憐月抖了抖臉上的橫肉,虎目圓睜狠狠瞪了他一眼時,他便再不敢忤逆妻子。
清風輕嘆了一聲,先是將手指插入身邊的土堆裡,泥土便好似活了一般,堆砌出一條小小的溝渠,將上方流下來的雨水,引到了另一邊,有傷在身的他,只是做到這種程度,臉上便已有些疲憊,清風將臉從泥堆裡拔出來時,半邊臉還沾著細碎的泥渣子。
“在咱們景國,除了朝廷外共有三大勢力不容小覷,黑榜、鳳翎堡以及大離山庭,黑榜您應該瞭解過了,黑榜中人向來是我行我素,只聽首領一人調遣,現任首領代號黑龍,此人十分低調,以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報,只知其實力處在二品巔峰,近些年甚至有傳聞,此人已經半隻腳踏入一品聖人境,也正因為他的存在,即便江湖中人大多都與黑榜有仇,想要剷除掉這顆毒瘤,卻始終未能如願,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清風話語一頓,然後說道:“則是因為這些人,確實挺好用的。”
王令瞬間領會他的意思,想來這個殺手組織辦事效率是極高的,不管你和誰有仇,只要你出得起與之相等的價碼,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讓仇家從這個世上消失,這才是即便黑榜在江湖上名聲狼藉,卻依舊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至於鳳翎堡,自堡主而下皆為女子,江湖上人人皆知,鳳翎堡堡主是個毫無修為的女人,不知其姓名年齡,但傳聞中她與皇室有瓜葛,只是不知其真假,這位女堡主之下坐擁五名三品,五人精通合擊戰陣,名曰五鳳玄音劍陣,據說即便是三名二品踏入陣中,也絲毫不懼,曾有人出大價錢,請動黑龍親自出山,欲殺那位堡主,結果黑榜出動了半數高手,最終卻是鎩羽而歸,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黑龍一時氣惱,將那名僱主給殺了,以此洩憤,經此一役,鳳翎堡徹底打出了名聲,奠定了在江湖上的地位。”
開始聽到是一個全是女人的勢力,王令忍不住激動了一下,至於和景國皇室的花邊訊息,倒也沒當回事兒,這種噱頭聽聽就得了,直到聽到後面,他忍不住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黑榜殺手的陰毒,他已經經歷了兩次,一次是柔兆受傷那夜,聽柔兆說,險些沒命回來,另一次則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個墨仲齡,那是一個六品煉氣士,這之前,他在瓦市與六名七品外加一名六品戰鬥過,都比不上一個墨仲齡麻煩,不是境界實力上的差距有多大,區別在於那種經驗極為豐富的陰險與狠辣,而這個鳳翎堡,竟然能讓黑榜首領以及所率領的黑榜半數高手摺戟沉沙,足以說明其實力。
清風沉默了半晌,王令知道,前面這些都只是鋪墊,接下來才是關鍵,緊接著便聽清風語氣沉重的說道:“前兩者或許足夠強橫,可與大離山庭相比,卻又有些不夠看,大離山庭庭長名叫鄔應天,當世少有的一品強者,庭長之下,則是九峰殿主,實力皆在三品之上,像之前提到刺殺鳳翎堡堡主的任務,黑榜尚還有膽量接下,但若是有人讓他們去刺殺大離山庭的庭長和殿主,定會被黑榜的人當場拍死。”
王令聽得啞然失色,沒想到大離山庭的庭長,竟會是一品強者,想想也對,黑榜殺手再怎麼無法無天,也不是沒有腦子,找一個有一品強者坐鎮的勢力的麻煩,與送死何異?能提出這種要求,不被打死才叫怪了。
但一品強者固然令人敬而遠之,卻也不至於聽到個名字就被嚇到,想起此前清風在聽到大離山庭四個字時,臉上浮現出的震驚與錯愕,就在剛剛,二人更是為此相互推諉,不願談及的態度,讓王令覺得其中定然還有其他隱情,隨即問道:“一品強者固然可怕,可你又為何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這大離山庭是否還有其他特異之處?”
清風看了一眼憐月,後者則顯得有些為難,半晌後才略一點頭,嘆氣道:“我等位卑言輕,此事本不該從我二人口中說出,但既然是大人您主動問起,此地又只有我三人,說一說倒也無妨,可您日後莫要與他人說了去,不然,恐招來殺身之禍。”
這麼嚴重?王令頓時心中一凜,身子不由得正了正。
“大人可知,景國皇室姓陳?”憐月道。
王令頷首,在與老孫頭流難的路上,曾聽他提起過,但憐月莫名其妙問出這句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正待疑惑之際,便聽憐月刻意壓低了嗓音,饒有深意的說道:“但其實...三百年前的皇室,其實姓鄔。”
轟的一聲!
王令的腦海裡驚雷炸響,見憐月說完這句話後,似乎不願再多說,他才小心試探道:“那個鄔應天...是前朝後裔?”
二人皆是不語,但目光中暗暗流露出的篤定神色,已經給出了答案。
王令不由大駭:“他們那一脈是怎麼被趕下皇位的?若是前朝餘孽,為何能存於今日?我是說,就算他是一品,當今皇室又豈能容他?”
憐月答道:“鄔氏皇族的最後一任皇帝,在位時驕奢淫靡,不理朝政,又趕上連年災禍頻發,百姓怨念橫生,各地義兵揭竿而起,就連當時的各州軍伍也盡皆倒戈義軍,而高祖聖皇帝所領導的那支義軍,無疑是最有實力的一支隊伍,可當各路義軍聚集在京城城外時,最終將鄔氏皇族推下皇位的,卻並非浩浩蕩蕩的義軍,而是鄔氏的一位親王,他的名字便叫做鄔應天。”
王令驚道:“就是那位大離山庭的庭長?他為何要這麼做?”
對於這個問題,憐月尚未說話,清風晃了晃腦袋說道:“有人說,是因為鄔氏氣運將至,鄔應天順應天道而為之,也有人說,他是為了以此換得自身苟活於世,而我覺得像鄔應天那樣的梟雄人物,這兩個說法都說得通,又都說不通,或許二者皆有吧,但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便是在他親自開啟城門迎接義軍入城後,將各路義軍首領約在一起,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只知道在那些首領回到自己的軍帳之後,做出了相同的決定,那便是歸順高祖聖皇帝,共同建立了大景王朝,而同一時間,鄔應天離開了京都,在崇州的大離山創立了大離山庭。”
“崇州?”王令一愣,腦海裡不自覺地想起一個邋里邋遢的蒼老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