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爺要上書樓挑戰儒道至聖鄭太白這事,幾經黑悍婦那張難以把風的碎嘴四處宣揚,大半洛陽都已人盡皆知。

就是不知人在書樓坐,架從天上來的鄭太白如今是何感想?

至於這麼一位敢於向大周王朝五大聖人之一的鄭太白髮起挑戰的壯士具體是何來歷,除了桃柳巷以及洛河沿岸的少數百姓,我想洛陽城一大半人都未必知曉這位嗜酒且好色的狗爺,到底是哪冒出來的牛鬼蛇神。

聖人之間比個高低,亦或切磋,這並不稀奇,一個不知修為幾何,就揚言要登書樓自討沒趣的無名老頭,大家只管擦亮眼等著看熱鬧。

這件事經陸堯浮誇無邊的大肆渲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謠言不知又摻雜了多少水分。

看熱鬧的人只在乎飛蛾撲火的瞬間,未必人人都期待絢爛,畢竟誰會在乎撲火的飛蛾是胖還是瘦?

如今,市井百姓只知桃柳巷中有位被人喚作“狗爺”的邋遢老頭,要與坐鎮東都的儒道至聖一較高下。

處於風暴中心的狗爺,對於這場無可避免的挑戰一直持以風輕雲淡的態度,這令我更加好奇,狗爺到底是何來歷?

與梁破交手那日,狗爺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令我大開眼界的同時,終於見識了一回“一劍和稀泥”的威力。

那場交手之後,我再次翻閱《狼煙榜》,依然未能從中尋出狗爺的真實身份。

從張麻子最近幾日對待狗爺的態度來看,狗爺的修為定在張麻子之上,他能使出一劍亂天象,嚇得梁破不敢與之一戰,能將疾先鋒這等狠人唬住,定然不會是半桶水的實力。

就像劍神李承影,將自己年少成名的佩劍插在城頭,凡有將他擊敗者,便可取走此劍。

劍立於石頭城三十載,期間挑戰者無數,無一不是修為高絕的強者高人。

換作尋常修行者,哪有挑戰一代劍神的底氣與資格,便是平日裡坐在城頭上擦劍的劍奴,也非普通修士所能擊退。

所以,狗爺敢誇下海口上清風明月樓六層挑戰鄭太白,並非醉酒渾噩的荒唐之舉,若無與聖人扳手腕的底氣,狗爺就算腦袋被門板夾了,也不至在陸堯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

終於到了狗爺兌現諾言的日子,滿心歡喜的陸堯一早就為狗爺備好了早飯,一句吃飽了好上路,說得大戰在即的狗爺翻了翻白眼,頓時沒了胃口。

為不讓敢叫板儒道至聖的狗爺氣質上忒顯寒酸,陸堯特意為他備了一雙頭層牛皮製作的緗靴,挑戰聖人是何等嚴謹之事,穿著一個破洞布鞋,露著漆黑的臭腳丫,實在有失高人風範,有礙觀瞻。

我若記得沒錯,藏兵谷至今流傳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有使槍的刺客出谷執行宗門任務,必購置一雙牛皮緗靴。

所謂腳下無好鞋,人前窮半截,一個腳下穿緗靴的刺客與穿布鞋,甚至芒鞋的刺客相比,所能享受到的待遇報酬相差甚遠,足有百金的懸殊。

靴子,不知從何起,成為一個江湖人的門面。

那雙皮質鬆軟的緗靴狗爺只輕瞥一眼,並不感興趣,輕描淡寫地回了陸堯一個哭笑不得的理由:“待我實在打不動了,這破鞋丟出去甩在對方臉上,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