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東都洛陽,知曉我名諱之人,屈指可數。

大屋之中,除陸堯與狗爺,我從其他人審視我的茫然眼神,已看出他們眼中的錯愕。

他們之所以錯愕,我很清楚不是因為我。

其中緣由,在我身邊的少年。

一個身上有九條幼蛟的落難渭國諸侯王孫,原本應以質子身份滯留於涇國,而今在洛陽桃柳巷尋求解決厄難的陸堯。

我們三人於一群華服少年之中屬實不夠惹眼,所以很容易不被忽視。

眼下,眾人目光齊聚我所站立的位置,陸堯也被在場的許多洛陽仕子認出。

恍然之聲,這時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方才誦讀水雲澗這首詞的人,原來是陸堯麾下的才子。”

在場仕子之中,仍有諸多不知其名諱之人,一臉費解地詢問:“哪個陸堯?”

“還能是哪個陸堯,就是那個身上九龍纏身的渭國質子......從涇國一路尋求破解厄難之體的少年!”

“桃柳巷,那個活不過二十歲的......”

隨著閒聊的深入,一些不明來龍去脈的少年頓時恍然。

大屋之中,隨著王公望看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場面氛圍隨之詭異起來,冷凝得許多以王公望馬首是瞻的文公不敢再出聲。

王公望被我搶了風頭,臉上雖不易看出任何慍怒,可那雙欲將我除之後快的殺伐眼神,被我眼角餘光盡收眼底。

蘇伯庸見場中氛圍有些尷尬,趕忙放下手中狼毫,拱手向我們行了一禮。

按大周祖制,渭國諸侯的子孫乃是帝室之胄,無功名者當拱手行禮,尋常百姓當伏地叩首。

蘇伯庸出於禮貌,也僅僅行了一禮,並未奉承寒暄。

其他仕子文人礙於王公望那雙殺人眼神,出於某些顧慮,矗立得好似一尊尊活人雕像,連喘息都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一時間,場中的氛圍冷凝到了極點。

打破這份尷尬的是突然臉上揚起一抹似笑非笑表情的王公望。

他面色惺惺,微起嘴唇,衝陸堯拱手,不過卻未像蘇伯庸那般彎腰行禮。

如王公望這等心高氣傲,囂張無邊的世族紈絝,恐怕含金湯匙長大至今,還從未給人彎腰。

更何況,此刻他眼前的這位渭國諸侯王孫,還是質子身份,並非掌握實權,未來繼承諸侯爵位的不二之人。

向陸堯這種有名無實的諸侯王孫行禮,估計他會覺得忒失自己神將府世子的尊貴身份。

“陸兄難得來此風月之地消遣,莫不是也衝凝眸姑娘的名頭,想一睹其美豔芳容?”

王公望皮笑肉不笑,他今晚的目的一來是為了博名,其二便是想抱得美人歸,想將鳳軒凝眸攬入懷。

王公望之所以堂而皇之詢問陸堯今晚來大屋的目的,很明顯是在探查他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