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

徐江天有點焦慮地看了看窗外的大雨。

暴雨下到第四天,仍不見有減弱的趨勢。幕天席地的雨簾把眼前的景物都遮得嚴嚴實實,只看得見窗外隱約透進來的一點光。

“徐總,不行呀!”阿承的聲音也焦急萬分,“山上的雨太大了,人上不去,車也根本沒辦法往山上開,飛機更是沒有起飛的機會。”

徐江天將目光轉向躺在床上的人。

柳綃綃燒了幾天,人已經迷迷糊糊,她嘴裡喃喃念著什麼,徐江天湊近了聽,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他不是不能理解阿承的難處。雨下得這麼大,山路上已經連續幾次發生了塌方,這種兇險萬分的情況下,即使給再多的錢,恐怕也不會有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要把柳綃綃送到山下去就醫,只有他親自下山一趟,再開車上來。

“你在山下準備好車等著我,我親自下山去開車。”

“徐總!”

“不要多說了!”他定定望著窗上嘩嘩沖刷著的水流,“阿承,如果……如果我在路上出現了任何意外,都不必耗費過多人力來找我。我要你把所有資源都用到柳綃綃身上,她必須第一時間得到救治。”

阿承聽著他的話,幾乎要哭出來了。他非要冒險下山,真要出了什麼事,徐家豈不是天都要塌了?

“阿承?”徐江天見他沒有回應,步步緊逼,“答應我!”

“是,徐總。我明白了。”

徐江天掛了電話,收拾了幾樣裝備。

他的動作格外慢,好像慢下來,他就能永遠留在柳綃綃身邊,再也不跟她分開似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麼變得這麼軟弱繾綣了。

徐江天苦笑了一下。

走到床邊,他將掌心緩緩貼上柳綃綃的臉頰。她的肌膚溫熱細膩,徐江天有幾分沉醉地閉上眼睛,想憑藉最原始的本能將這種屬於愛人的觸感刻進心裡。

可是不夠。

他俯下身,用臉頰輕蹭著柳綃綃滾燙的額頭。

“綃綃。”男人的聲音透著沉迷,不仔細聽,那絲傷感幾乎就要被掩藏在他醇厚的音色裡,“好綃綃,要乖乖的,等著我。”

室內燈光一暗,房門輕輕被人掩上。

走到酒店前臺,徐江天還不忘叮囑工作人員:“6013的柳小姐生病了,如果還有條件,請給她單獨送一點好消化的東西。”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卡,“這裡是我預付的費用,如果有餘,就作為給大家的小費。”

前臺的工作人員是個圓臉的小姑娘,她接過卡,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先生,這……這太多了。”

“不多。哪怕有一個人在我不在的時間裡替我照顧她,這些錢我就花得心甘情願。替我照顧好她。”徐江天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然而只是一頓,“拜託。”

轉身毅然走進了漫天的風雨裡。

狂風中,他的雨衣根本遮不住暴雨的打擊,黑色的衣服瞬間貼在身上,牢牢捲住他的身軀。他整個人像一片枯葉一般被風吹得飄飄然,每走一步都分外艱難。然而他每一步都格外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先生!”圓臉姑娘追著徐江天跑出去,在風雨中呼喊著他,“先生,別下山,現在危險!”

可是那點微弱的聲音被吞沒在龍吟虎嘯般呼嘯著的風雨中,杳無一點痕跡。

+++

阿承在山路上從天亮等到了天黑,徐江天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他的心緊緊地揪起來:徐總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天色越來越暗,又兼風雨,山路上的情形已經漸漸看不清了。

阿承讓人把燈打起來,照著下山的路口,拼命伸長了脖子往遠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