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解脫

果然，白居易大段優美而詳盡的描寫，給柳綃綃提供了很多靈感。

不過靈感歸靈感，自己的想法還要首先得到導演的認可。

第二天彩排之前，柳綃綃就找到了導演。

她把自己的想法對導演說了說。

導演不置可否：“先按照你說的這麼來一遍，我看看！”

“好。”她立刻到場邊綁好了威亞。

“預備，開始！”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彩排馬上開始。

演員唱到“情滿秋江”，等候在場邊的柳綃綃就上場了。

她先是做出被拉扯的樣子，彷彿被一股不可抗力越推越遠，可雙手依然不捨地緊握著什麼，隨著威亞將她慢慢吊起，她一面焦急地將目光投向天空，一面回望地上的親人，鏡頭推過去，嫦娥的臉上已是淚水漣漣，半空中的風捲起她柔軟的衣裙，將她對親人難捨難分的愛意揉進廣闊天空，最後相隔太遠，地上的人影、城市早已不見，嫦娥不得已，只能回身決然地向月宮而去。

再配上月宮中嫦娥的一段簡單的獨舞，意境悽美已極。

“好！”導演驚喜地一拍大腿，“就這麼演！”

柳綃綃被從高臺上放下來，聽說導演認可了她，高興得蹦了起來。

在場的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從她營造的淒涼感傷的氛圍中掙脫，就眼睜睜看著“嫦娥”歡天喜地在場地裡蹦躂著，一時都有點回不過神。

不過等大家反應過來，又覺得這個小姑娘有意思極了！

畢竟誰不喜歡一個既努力又漂亮的小女孩呢？

徐江天看到這個節目時，正在管家。

他和管牧荑的訂婚典禮就在中秋節後，提前到岳家拜訪，也是應當的。

吃過晚飯，一家人就坐下來看節目。

徐江天本不想在管家多留，可管夫人執意要他一起賞月吃了月餅再走，他也不好違拗，就留了下來。

起初大家只是圍坐在一起看節目，誰都沒想到，柳綃綃會突然出現在螢幕裡。

她挽著高鬟，雲鬢珠釵，一串珍珠流蘇盈盈綴在臉旁，映得她那張小臉更加光彩熠熠。

長眉入鬢，一雙眼睛秋水含波，隨著情節的發展，更是止不住的珠淚滾滾，讓人看了怎麼不生憐？

管夫人見是她，生怕勾起徐江天的什麼心緒，趕緊換了臺：“這些年的晚會越來越沒意思，不看也罷！”她轉頭看院子裡，“外面都佈置好了，咱們一家人賞月去吧！”

管家人賞月，不過就是圍在一起看著月亮背誦兩首古詩，附庸風雅，無趣得很。

徐江天好不容易應付完，約莫十點多，才從管家出來。

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和園裡的工人都被他放了假，連李姐也不在。

西邊二樓安繪的房間裡也熄了燈。

挺好，一個人安靜。

他走到佛堂去。

其實從前他並不信佛的，可是後來，尤其是他車禍之後。

他總是夢見柳綃綃。

一場場夢裡都是他們同遊郎溪時，她在佛前瞑目長跪，虔誠許願的樣子。

他就自己闢了一間佛堂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驗，只要在佛堂呆上一會兒，晚上就真的不會夢見她。

漸漸地，他也就習慣每天睡前到佛堂坐一坐了。

徐江天拈香，凝視著佛陀的雙眼。

佛陀，不悲不喜，真能解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