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償還

徐江天連著輸了兩把。

他雖然沒說話，桌上的人卻都看得出，自從接了那通電話，他的興致已沒有最初時那麼高了。

“一條龍。”程知邈最先把牌推倒。

徐江天就趁眾人洗牌的功夫，起身到陽臺上去。

時氣已到初秋，山裡的氣溫更要低一些，晚間的煙嵐帶著淡淡的水汽撲到身上，是有些涼的。他靜了靜心緒。

一樁明明白白的政治婚姻，他是不抱任何期待的。可是看管家的意思，似乎又對這樁婚事格外熱情。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愛管牧荑，甚至有時候想要避著她。

他不想在感情方面虧欠任何人，即使是未來的妻子，他也不願意欠下。

因為他深知情債最易欠，卻也最難還。

對管牧荑，他自認無力，更不願意償還。

他點了一支菸，卻沒抽。拿在手裡，看著指間那一點猩紅的火焰明明滅滅。

“徐總。”

他回頭去看，是柳綃綃站在他身後。

“徐總，開局了。”她把碎髮挽到耳後，笑著看他。

徐江天面色不豫，卻還是上去扶住了她：“腳傷剛好一些，自己不知道注意嗎？”

柳綃綃的胳膊在他手心裡微微扭動，像是不願意被他這樣扶著。

“徐總，我的傷好多了，我自己……”

徐江天的眉頭緊皺，神色十分嚴肅地盯著她。柳綃綃乖巧地閉了嘴。

他的掌心微熱，攥著她小臂的手掌鉗得緊緊的，以至於他放了手後柳綃綃的小臂上還留下了紅紅的指印。

烙上的一般。

徐江天盯著那個發紅的指印，怔了幾秒。

腦中空空，不知道思緒飄到哪去了。

徐江天的興致不高，眾人也就順著他，又打了四五把就不打了。

雖然如此，籌碼還是照樣隨她拿。是柳綃綃自己不好意思多要，只拿了十枚，攥在手心裡。

她湊到徐江天身邊去：“徐總，這裡不打牌的話，我先走了。”

“嗯。”他低頭看她的手，“就拿了這一點？”

“大家也沒打多長時間，我怎麼好意思多拿呢。”她輕輕咧開嘴角笑了一下，“不過這一點也夠了，剩下的我自己再賺！”

徐江天點頭，想了想，走過去牽她的手。柳綃綃下意識地想躲，卻發現他將她的手整個包在手心裡，根本掙不脫。

“你不是要還我的債嗎？”他在柳綃綃驚訝的目光中抬手，展開她緊握的手心，取出兩枚籌碼捏在指間給她看，“你還清了。”

溼潤的夜風輕撫她的鬢角，給她的星眸也染上幾分盈盈水光。男人溫熱的手掌把她的手又輕輕團了起來：“走吧。”

“徐總……”

男人已經轉過身去，揮了揮手，示意她快走。

黑夜裡，山間的紅葉變成了深紫色，淺金的樹葉點染其中。他像油畫裡的一個人物，朦朧地將身影掩藏在畫中，幾乎要和蕭瑟秋色融為一體。

柳綃綃不知道他今夜是怎麼了，自從接了那通電話，他的神氣看起來還是平和的，心緒卻顯得低迷極了，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

但她不敢再上前問，只能默默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