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綃綃是從新聞上知道徐江天即將訂婚的訊息的。

女主持聲音柔婉,在播報了一條徐江天為某工程奠基的新聞後,將這個好訊息娓娓道來。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徐江天在電話裡稱呼的一聲“牧荑”,原來就是他的未婚妻。

柳綃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女主播的聲音,螢幕上閃爍跳躍的“韓醫生”讓她一陣心慌。

她忙抓起手機。

“喂,韓醫生,您好。”

“四四姐姐嗎?”韓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你今天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今天?”柳綃綃看了看時鐘,已過了十點,現在下山再到醫院,怎麼也要午後了。但韓醫生輕易不打擾她,現在這麼急著找她……不會是四四的病情除了什麼變化吧?

“好、好!韓醫生,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去!”她急迫道。

韓曉知道柳綃綃工作的地方在青峰山上,要下山一趟不容易,他很耐心地等著。

一邊等,一邊想著待會兒如何跟柳綃綃開口。

一點多,柳綃綃才出現在診室門口。

柳綃綃今天穿著一件藍底碎花連衣裙。藍是雀藍,碎花是橘粉相間的,襯得她嬌豔無比。

韓曉怕盯著她看久了失禮,趕緊假裝搬椅子給她坐:“你來啦,快請坐。”

“謝謝韓醫生。”她一路魂不守舍地跑來,滿臉是汗也顧不得擦,“韓醫生,您約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就進入了正題。

其實他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說,但還是一邊思考一邊坦誠:“是有點事。你先看一下,這是四四最近一次檢查的結果。”

他把檢查結果擺在柳綃綃面前。有時候,對於一個醫生來說,讓檢查結果替自己說話,也許更有用。

四四生病的這些日子以來,柳綃綃也私下了解了很多這種疾病的相關知識。她仔細看著眼前的報告,每看一行,臉色就更白一分。

最後,她顫抖著嘴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韓醫生,四四抗藥了?”

韓曉推了推眼鏡,艱難地點點頭。

“那......是不是沒辦法治下去了?”

“不不,你不要放棄。”往下說,比剛才更難。因為他清楚柳綃綃的經濟實力,也知道,如今供四四吃上進口藥,已經是這對姐弟的極限了。可他還是要說,“現在臨床上早就有了效果更好的藥物,四四如果用上新藥,以後再爭取做個異體骨髓移植,還是有希望治癒的。”

“那......用新藥,一個月要多少錢?”

“新藥的價格是比較貴的,也不能報銷。一個月的費用大概在五六萬吧。”

五六萬!

這遠遠超出了她的經濟承受能力。

她把手機拿出來,低頭看看手機裡存著的錢。不到十萬,才能勉強支撐一兩個月。

那一兩個月之後呢?四四怎麼辦?

她站起身來,像個遊魂一樣,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大樓。門診候診區喧鬧不已,可她只覺得萬籟俱寂。耳畔都是風聲,呼呼的,吹得她什麼都聽不見了。眼前也模模糊糊,怎麼擦都擦不亮。她看不見車,看不見人,彷彿走進了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

她久久地佇立在市中心的街道上,任各種豪車呼嘯著從身邊擦過,行人帶著耳機行色匆匆,寫字樓裡一個穿著長裙的女白領踩著高跟鞋衝進咖啡店......

她茫然地在街邊坐下來。

她想不明白,自己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裡。

父親做生意從不拖欠貨款,母親在醫院上班救死扶傷,她認真讀書不敢懈怠,他們一家都是踏實本分的老實人,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一次次把災難降臨到他們這一家人身上?

她甚至在心裡想,那麼多殺人放火的犯罪分子,為什麼家破人亡的不是他們,而偏偏要是自己這一家?

父母去世,她挺過來了;舅舅的算計,她扛過來了;四四生病,她也盡全力供他治療,可為什麼還要折磨他們?

她還能怎麼辦?

柳綃綃把頭輕輕枕在胳膊上。

裙角被風翻起,露出她的小腿來。她久久凝視著自己細膩潔白的肌膚。

想要一個月有穩定的五六萬的進項,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