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要這樣做?”沈晏初不解。

柳如顏仔細想了想,方而開口:“倘若宋軍攻下南漢,便如猛虎添翼,勢必會對北漢,甚至南唐出手。南唐暗度陳倉,為阻止宋軍取勝,最合適的法子正是軍中無主將。”

“不過這些都是我一廂猜測,如今情形尚未明朗,還真是不好說啊。”她坐回席榻,仰面躺下,聲音懶懶地道。

沈晏初聽了半晌,終是點頭:“不乏有這個可能。假設南唐希望宋軍戰敗,他們可以藉助軍中出了細作大做文章。譬如李炳,他將事先備好的迷煙點燃,再召自己的親兵進來奉茶,親兵吸入迷煙後,會陷入幻覺,而這時,李炳裝扮成普通士兵,堂而皇之地走出營帳。直到茶盅落地,外面的親兵突然驚醒,誤以為李炳遭人暗算。”

“你說的沒錯。”柳如顏打了個響指,“不過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知曉內幕的人不多,底下的小兵並不知情。”

沈晏初乜向她,“所以,你打算把李炳和曾進的事情告訴謝烽?”

“我哪會啊。”她搖頭失笑,“且不說這番推測對不對,即便是事實,我也不想趟這個渾水。”

“明哲保身?”沈晏初略一合計,“也唯有如此了。”

“嗯嗯。”她繼續點頭,然後在草蓆中翻了個身。

沈晏初盯著她背影,“大白日的,你懶在床上做甚?”

柳如顏闔上眼,“你們且忙自己的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思考下人生。”

沈晏初嘴角抽搐,睡覺都能被她說得冠冕堂皇,“既然無事可做,陪我去上山,採點皂角。”

她擺擺手,“昨日才去過山裡,要去你自己去。”

“一起去。”

“讓董輕弦陪你。”

“就要你去!”

“呦,給我裝大爺,長出息了啊。”她突然坐起,陰惻惻地笑。

沈晏初轉過身,負手而立,“原想看看山裡有沒有什麼雉雞,開開小灶……”

他說著,回眸睨了她一眼。

卻見柳如顏穿戴整齊,站在他身後,“爺,您是要去哪座山頭,我見東面山裡有許多雉雞,呃,是有很多皂角,純野生,純天然!”

他愣了愣,“好,你帶路。”

“好嘞——”

東山腳下。

柳如顏揹著竹筐,足底踩著桐油鞋,褲腳被她高高挽起,試圖蹚過山間的一簇小溪。

溪澗澄淨,水底溼滑的鵝卵石覆滿一層淺綠色的青苔,在流水沖刷下,青苔捲起絨毛般的嫩葉,細細軟軟,柔順舒展。

她眼神專注,看著腳下,桐油鞋踩下去時,沁涼的溪水會沒過她的腳面。

顯然這些青苔十分滑膩,偶爾還會栽個跟斗,濺起一陣凌亂水花。

但皂角樹近在眼前,橫在她面前這條的水哪怕是再難走,也得咬牙蹚過去。

她睨向不遠處的某人,迎風而立,像阿飄一樣站在水面上空,端得是纖塵不染,仙姿逸秀。

柳如顏暗自靠攏過去,衝他揚起笑:“青苔太滑了,不如你揹我過去?”

揹她?

沈晏初怔忪,許是心底想到什麼,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有腳自己走。”他皺眉。

柳如顏再次攔住他,“喂,我好心陪你上山,你卻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算什麼兄弟?”

沈晏初:“……”

“也行,若是不想揹我過去,在下也不奉陪,咱這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