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與她抄捷徑。

沒過多久,就碰到了那輛運著特產的馬車,戶部侍郎姜大人,正在做清算。

戶部,自唐以來,便掌管天下錢穀之政、貢賦之差。

眼下,他們要把車上的貨物送入戶部的倉庫,也就是常說的國庫。

國庫制度嚴明,押送貨物金銀,只有庫兵才得入內。

庫兵在進入國庫之前,須脫光衣物,走進後,裡面有備好的長衫可供蔽體。待事畢,庫兵還得把衣物脫下,再一絲不掛地出來,以防有人夾帶。

此外,為了防止有人冒名頂替,混入國庫,庫兵還有專門的腰牌和畫像,可謂之戒備森嚴。

柳如顏當先走向戶部侍郎,叉手作禮:“遼國使臣遇害,兇手潛逃至此,大將軍前來辦案。”

姜大人也是剛得知使臣遇害一事,他微微皺眉,示意柳如顏他們過去。

不過好像不對呀。

他只聽過大理寺辦案,大將軍一介武官,辦得又是哪門子案?

朝廷都內捲成這樣了?!!

“我懷疑兇手藏在這些庫兵當中,還望姜大人行個方便。”柳如顏附耳道。

姜大人明瞭。

他連忙喚來搬貨的庫兵,挨個兒,細瞧了一遍。

“這些庫兵整日與本官打交道,都是些熟面孔,會不會是給弄錯了?”

柳如顏並不吭聲,她將地上的貨箱掀開,然,箱內並未藏人。

夜尋也忍不住說:“或許兇手在殺害某個庫兵後,剝掉他的麵皮,偽裝成了庫兵?”

“此言差矣——“柳如顏擰眉,“但凡容貌,相由骨生。除卻孿生子外,每個人的骨相都千差萬別,並非隨意取下某個人的麵皮,就能易容成對方的模樣。人皮面具,說到底,只是一張皮罷了。”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所謂的易容術,不過是以自身的容貌加以偽造,但這是一項細緻活,即便是我,也只敢說做到八分相似。”

如此一來,兇手也並非庫兵。

吳廣眼瞅著逮不到人,神色開始不耐煩:“那個王八羔子到底躲哪去了,你說,他會藏在何處?”

柳如顏壓低了嗓音,低語:“兇手既然躲進了國庫,自然就得想辦法出來,這裡橫豎只有一個出口,待會兒,還怕逮不著人嗎?”

吳將軍不吱聲了,這小子是屬狐狸的吧。

她笑得一臉真誠。

柳如顏轉向戶部侍郎,朗聲道:“看來這兒確實沒有我們要找的人,真是叨擾姜大人了,你們繼續啊,繼續。”

接著,她就閒庭信步般在院子裡轉悠,似乎對遼國送來的特產頗感興致,時不時地湊近箱子前,看上幾眼。

待庫兵將所有箱子都搬了進去,柳如顏也瞧夠稀罕,叫上吳廣走人。

“宿主快看!”夜尋一臉邀功地現身,揚手指道,“六尺二!”

柳如顏扭頭,正瞧見國庫大門,六尺二穿著一身侍衛服,低垂著頭,隨隊伍緩緩走來。

果然是他!

柳如顏所在的北漢胡化嚴重,上到貴族,下至平民,皆食牛羊,再加上地處北方,隨處可見身材高大的男子。但身量能達到六尺二的,還是較為罕見。

是以,即便那人弓著腰,頭顱低垂,依舊能瞧出他的身量高大。

細看之下,他穿戴的衣物並不合適,褲腿露出了半截腳踝。

結合種種破綻,足以斷定,此人並非尋常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