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曾和言安共同尋找過矽塵花,卻遇到山上滾石,差點斷了腿,那時的陳時苦笑著看著言安幫他治傷,道:“不找了,我就不相信普天之下無替代之物。”

言安敷藥的手很穩,道:“只要它出現,我就不信奪不到。”

“也不必執念。”陳時道。

“可修仙不就是要做到極致嗎?不然主子如何成正果?”言安認真道。

陳時笑出了聲,“可眼下命最重要。”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些無奈。

言安不再反駁,點了點頭。

其實陳時知道,對方只是認同自己的運道不適合冒險,但以他的性格,這寶貝若是被惦記上了,就絕對發了瘋也要弄來。

所以矽塵花,是言安念念不忘的寶物。

……

陳時也曾對謝一飲說——我在西州火泥潭,見過一種異獸,似蛇似龍,極為罕見,其鱗片也奇異,火屬性,可開河擋火,當時想抓,卻差點賠了兩條命進去。

那差點賠進去的兩條命,也是他和言安。

那天,乍看蛟鱬鱗,妄鬼也曾舉步不前。

因為蛟鱬鱗,也是他們失之交臂的修行至寶。

……

還有那一句一句的修仙,前世的陳時雖然想修仙,卻從不掛在嘴上,倒是言安,常常研究各種有利於修仙的藥方和飯食,與他探討。

答案,有點太過於明顯了。

這一次的李聽,沒有再選擇逃避。

他也許會放逐自己,卻從不曾累及別人,他可能逃避自身命運,卻不可能對他人含糊。

若有人將理想或者感情寄託在自己身上,自己也選擇接受,便絕對不可以忘卻躲避,無論這其中需要承擔什麼。

這就是他的想法。

“言安。”他看著妄鬼,叫出了這個許久未叫的名字。

鬼霧漸漸褪去,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有點普通,有點削瘦,慘白到沒有人色。

李聽的眼睛卻紅了。

妄鬼,死而不能轉生,甚至有可能滋生新的意識變成怨鬼,躲不掉吃人或魂飛魄散的命運。

這才是真相。

這就是前世跟了他二百年兄弟的命運。

腦中有什麼迷霧被緩緩撥開,那張怎麼也想不起來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那個自己大費周折找到的卜算者,自己今生見過他。

在哪?

是誰?

絕對不是熟悉的人,李聽努力的思考,神色卻突地凝重了起來,他想起了夜三秀完成執念時,來接她的白無常。

當時就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如今在想,去掉那鮮豔的紅舌,不看那慘白的臉色……兩張臉在腦海中漸漸重合。

卜算?

陽間無蹤,魂入地府?

白無常,謝必安,為何騙我。

他上一世,最厭惡的,就是自己撲朔迷離的命運,最憎惡的,就是欺瞞與謊言。

選擇修仙,不止是為了打破命運,還為了知道這世界真實的模樣,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但世界太大了,他永遠探究不完,也連累了不少人,若問心無愧,那偏安一隅,弄清楚自己的一日三餐,也算是真真實實的活。

這便是李聽今生的想法,也是他一直抗拒修仙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