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

“司珩先生,這麼急找我何事?”

司珩一大早便去了晏辭房間,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世子可知,昨夜有人在老王爺房中假扮王妃魂魄,裝神弄鬼?”

晏辭聞言蹙了蹙眉,有些驚訝:“什麼?是誰?”

“沒看清,但我的符在他身上失了效力,他分明是活人。還有這藥方,世子可見過?”

晏辭垂下眸看桌上司珩遞過來的藥方,身子一僵,眼睫輕顫:“這…這是我母親,當年用的藥方。怎麼會…”

司珩見他這模樣,面上逐漸流露出懷疑之色,試探的問道:“世子竟不知嗎?這藥方是昨夜那人所留,上面有一味藥根本不是治療風寒的,所以我猜,當年王妃的病一定有蹊蹺。”

“可我昨夜又細想了想,若王妃真是遭人謀害,那換藥之人怎會明目張膽的將方子寫下來?何況這紙張,也是被人刻意做舊的。這麼在意王妃死因的人,恐怕只有世子了吧?”

一番話說完,便見晏辭攥緊了手,抿了抿淡色的唇,沉默半晌,忽然扶桌起身,朝他拱手一拜:“晏辭先向先生賠罪了。先生說的不錯,根本沒有什麼鬼魂,是我命人假扮的,藥方也是我命人謄抄的。我只是,想趁父親病倒,讓王府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中了邪,也想透過先生,引出害我母親的人…”

“什麼?世子知道是誰?難道…就在王府中?”司珩這會兒才察覺到此事的複雜,誰知道之後又會發生什麼,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想被拉進王府的這趟渾水中。

於是他拿出了晏辭給的訂金銀票,放在了桌上,對晏辭道:“既是假的,那在下便沒理由再逗留,訂金也退還給世子,權當在下沒來過,告辭。”

說罷,他便準備離開,沒想到卻被晏辭攔在了面前:“先生,請先生幫幫晏辭吧!”

“這忙在下真的幫不了,世子請另請高明。”司珩本想繞過他,卻還是被人拽住了衣袖,他很是無奈的轉身想繼續推脫,誰知對方卻雙膝一彎,直直跪了下去,向他拱手。

司珩嚇了一跳,連忙去扶:“欸!世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晏辭卻倔的很,非要跪著把話講完:“先生請先聽我一言。我父親,其實並不似傳言中那樣與母親恩愛,他一直偏疼側王妃和庶長兄,只是迫於家族的壓力才迎娶了我母親,對我們母子十分冷淡。”

“母親那年得風寒時,我還小,根本無力照顧病中的母親,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日日衰弱下去,直至去世。我當時只記得,是側王妃好心替母親尋了好幾位郎中來診治的…”

“可我…咳咳!我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何會被小小風寒奪去性命?直到我長大後去查才知,是側王妃買通郎中給我母親換了藥,可當年的知情人早已被側王妃處置,只剩一張假藥方。”

“我當時年少沖動,告知了父親,可他怎會相信我這個不得寵的兒子呢?只覺得我是故意詆毀…若不是我從小病到大,又不得父親青眼,對爵位沒任何威脅,側王妃怕是連我也不會放過。”

說到此,他抬眼看了看司珩,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中充滿了怨憤和不甘,還有不能為母親申冤的歉疚悲痛,眸中蓄了淚,卻忍著沒落,只是紅了眼眶,像被拋棄的小犬似的,看的司珩心口一窒。

“欺騙先生…是晏辭的不是,可我在府中人微言輕,只能出此下策。求先生幫我隱瞞此事,配合我將這出戲演完,我定會…重謝!”

晏辭越說越呼吸不穩,司珩還在躊躇不定時,他突然又捂著嘴弓身咳了起來,比先前咳的還厲害,一手撐在地上,差點倒下,被司珩手忙腳亂的扶住幫著順氣,又倒了杯水慢慢給他餵了進去。

“好點了嗎?”

晏辭緩了緩呼吸,原本蒼白的臉上,還留有咳嗽咳出的紅暈,唇色依舊淡淡,秀致的眉微微蹙著,虛靠在司珩身上,一隻手還緊攥著他的衣袖。

“先…先生也看到了,我的病拖到如今,已是再無醫治可能,我也不剩多少時日了,此生唯一心願,便是…便是還我母親一個公道…求先生成全…”

說到最後,晏辭眼中已只剩了走投無路般的哀求,方才因咳嗽湧出來的眼淚,還沾在眼尾,更顯出幾分脆弱來。

司珩從未被人這般哀求過,又回想對方方才的話,彷彿是字字帶淚,他也沒想到晏王府的真面目竟會是這樣,直叫他心驚。又想到晏辭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又不得父愛,還要謹小慎微的同殺母仇人住在一個屋簷下,實在可憐,心中便更是不忍,動了惻隱之心。

最後,他還是答應了晏辭,幫完這個忙再離開。

等他心事重重回廂房的路上,忽然從路邊躥出一人來伸手攔住了他,把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是晏初。

“晏初世子?有何事?”

“司珩先生對吧?”晏初負手而立,用一把沉穩的嗓音開口,“我只是想知道父親他的情況,可否請先生告知?”

晏初身形挺拔,比司珩高出許多,往他面前一站,極有些壓迫感,他默默朝後退一步,才說話:“世子想知道什麼?”

“父親他,真的是中了邪?看到了王妃鬼魂?”

“確實如此,昨夜我親自召來了王妃魂魄,卻被它逃了。”

“當真?”晏初雙眉一壓,鷹隼似的眸子微眯,上前半步再次確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