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幽入夢

司珩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但卻不是澤蘭居的床。

他腦袋還有些昏沉,只記得自己昏倒前還是在竹林,怎麼一轉眼,反而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醫館嗎?

他慢慢坐起來,看見這間屋子比澤蘭居的臥房要寬敞許多,無論是雕花的窗子前,還是置物的桌案、櫃子,還有茶桌書案上,都擺著體型大小不一的盆裝花草,屋中彌漫著淡淡花香,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很愛養花。

屋中的陳設也很簡單雅緻,桌旗、床帳、軟墊以及木架上搭的衣衫,所用的顏色也多為藍、青兩色,清清淡淡,柔和又清冷,倒是與他的喜好相似。

他握著隱隱作痛的手臂下床,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見到人,便推開門出去了。

門外是樹木蔥鬱的庭院,也十分寬敞,能看到延伸出的幾道門,目測得有四進院,從院中甚至還能看見不遠處高聳的亭臺閣樓。司珩這才看出,他現在待的地方,怕是座比王公貴族的宅子還要大的殿宇吧?絕不是醫館。

而奇怪的是,從他醒來就對這屋子和屋外景象有種隱約的熟悉感,明明從未來過,卻彷彿已在這裡待了很多年。

正當他準備出庭院找墨幽他們時,卻忽然聽見有一道聲音在叫他,一轉頭,便見一藍衣男子端著一盆熱水,從一旁的長廊快步走過來,面上露出幾分焦急,是司珩沒見過的人。

男人又溫柔的喚了他一聲,然後把水盆放進屋子,又出來要攬他的肩,他嚇了一跳,連忙躲開:“你是何人?”

男人愣了一下,卻又繼續笑容溫和道:“又跟我鬧著玩?受了傷就別再這兒站著了,來,先進屋。”

司珩一臉警惕的又朝後躲:“你站住!你到底是誰?這是哪兒?我受了什麼傷?”

“阿衡你…你又忘了嗎?我是你夫君應淮啊,這兒是我們的家,你前日上山說要採花做茶,結果不慎摔下來摔傷了手臂,是我揹你回來的,記得嗎?”

“什麼?夫、夫君?你胡說什麼?發癔症了吧!”司珩不想再聽這陌生人的胡言亂語,推開他就要走。

沒想到應淮突然用力拽住他的手,一把箍住他的腰將他拖進了屋子,關上門,然後把他按在了門上。

司珩沒想到這人看著文弱,力氣卻大的驚人,以為這人要把他滅口,卻見男人依舊滿面溫柔的望著他,說道:“受了傷就別亂跑了,你又忘了之前的事,我再同你講一遍就是。”

司珩想,這人不會真是瘋子吧?

他不敢再亂動,因為應淮雖說話溫溫和和的,手上力氣可一點沒減,死死將他壓著,他怕這瘋子一著急真將他殺了,只好先安撫住他:“嗯,那你先放開我,我聽你講。”

應淮果真不再按著他,但手腕卻還被對方牢牢抓在手裡,他被拉到了床前坐下,隨後對方邊摩挲著他的手腕,邊說話,司珩不喜歡被陌生人這麼摸,可抽又抽不出來,只能乖乖坐著。

據應淮說,他倆成婚已快十年,特意選了這麼一處遠離喧囂的地方居住,但成婚沒多久他就生了場怪病,昏睡了好幾日,醒來就落下了動不動就將對方和以前的事忘記的毛病,每回忘記,對方都要這麼解釋一遍。

司珩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卻突然感覺屋子裡的花香似乎變濃鬱了,他朝旁一瞥,發現不知何時,床邊的小臺子上燃起了一爐香,味道雖也是花香,卻比屋內的花草還要香,弄的屋子裡有些煙霧繚繞,他聞著直犯迷糊。

他試探著動了動手腕,說:“那這麼些年辛苦你了。但你抓的我手臂疼,能先松開嗎?”

應淮如夢方醒般松開了手,然後有些緊張的拉起他的衣袖,幫他揉按手臂:“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疼的厲害嗎?”

司珩卻“唰”的抽回手,連忙把衣袖放下來:“沒事沒事,現在不疼了。”他邊說邊起身朝外走,“我去取點兒茶來泡給你喝吧,你、你等我一下。”

說完見應淮沒阻攔,他連忙快步朝門外走,但還沒走到門口,便感覺一陣陣頭暈,眼前景象漸漸模糊不清,腳步也虛浮起來,他一把扶住旁邊的小櫃子保持平衡,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堅持著要走到門邊。

可他剛一鬆手,便不受控制的滑落在地,還沒等他掙紮著爬起來,就被應淮從後邊扶住了,還被撫了撫頭發,聲音輕柔猶如催眠曲:“沒事吧?說了不讓你亂跑了。我不愛喝茶,來,帶你去床上。”

“不、我不去!你…你放開…”

司珩有心想推拒掙紮,奈何現在身子發軟,更是無法與應淮的力量抗衡,只能任由對方將他抱了起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個應淮身上,好像也散發著濃鬱的花香。

等他被放到床上時,手腳發軟的症狀漸漸減輕,可腦袋還是昏昏沉沉,渾身睏倦,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