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微風徐徐,正是魚兒容易咬鉤的好時候。

起碼有經驗的船員確實是這麼說的。

然而眼下,那頂御用的華蓋如往常在甲板上綻放,竹椅也照舊蹲在原位,何芊蔚拉上蕭載陽,支好兩根釣竿等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何芊蔚等得百無聊賴,偏偏又捨不得半路放棄,只能撐著下巴枯等。

與之相比,旁邊的太子殿下倒是顯得冷靜許多:他手中握著一卷書冊,躲在陰影中看得認真,甚至沒分給面前的釣竿半個眼神。

此時距離開揚州那會兒已經過了一日光景,暈車的蕭載陽也已經逐漸適應下來,臉色不復剛登船時的蒼白。

而關於兩人為何守在甲板海釣這一問題,還得從長說起。

身為挨個經歷了無數稀奇古怪藥效的人,蕭載陽怏怏熬過一天後,次日午膳時便已經恢復精神,瞧不出半天暈船的跡象。

把自己關在房裡,廢寢忘食研究著暈船藥的太醫聞此訊息哭笑不得,放鬆心情好好吃了一頓飯,又悶頭睡了一覺,起床後繼續投入到事業中。

沒辦法,有備無患,還是得弄明白了才放心。

何芊蔚對此不怎麼放心,吃兩口就抽空瞅一眼蕭載陽,生怕對方突然出什麼狀況。

太子殿下的應對方法也簡單。

他慢悠悠用完午膳,扭頭就說到做到地把何芊蔚拎到面前,板起臉訓了少說一刻鐘。

哪有人暈船還有這股勁頭的。

於是何芊蔚也徹底放下心來,不再一直守在蕭載陽身邊,而是扭頭回了房間,說要換身衣服。

留下蕭載陽坐在原地,認真反思了一會。

剛才訓人的時候,分明也沒動過手啊,怎麼突然就要更衣了?

等何芊蔚再次推門回來,蕭載陽抬頭瞧了瞧對方,這才明白過來。

她哪兒有這般材質的衣裙,多半是強行借用了不知道哪個丫鬟的吧——既如此,想必是有什麼注意,要特意隱藏身份。

別說,太子殿下確實猜對了:這衣裙原本是秋意的,而何芊蔚與她正好身形相似,不由分說就自個套上了。

那動作熟練得就像早有預謀一般。

秋影苦著臉,戰戰兢兢躲在若蘭後頭,不敢面對蕭載陽的目光。

殿下聖明,真不是我故意苛待小姐,是她先動手的!

蕭載陽倒也不至於和一個丫鬟計較這麼多,而是靠著椅背,興致勃勃地問:「青青這是要做什麼,微服私訪?」

「這麼高深的活兒我哪敢辦啊。」何芊蔚說,「我這是要混進船員裡,聽他們講故事。」

海上航行是個枯燥的活兒,而使團內規矩嚴明,不準隨意飲酒,船員們為了消遣寂寞,便會聚在甲板,你一句我一句聊聊從前的奇遇,熱鬧十分。

何芊蔚之前擔心蕭載陽的身體,即便發現了也沒去湊熱鬧,如今對方已經再無大礙,她自然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要去聽上一耳朵。

有一點義氣,但不多。

還算她能做出來的事。蕭載陽心想,一點也不例外,又問:「那你怎麼又回來了?」

「那還用問嗎,」何芊蔚義正辭嚴,「當然是要拉著殿下去微服私訪了。」

蕭載陽表情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