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折家將世鎮府州,左交西夏,右鄰遼國,百餘年來,歷代將主,不知派遣了多少斥候密探,深入兩國邊境,探查地理水文,因此方圓數百里的地形,盡數瞭然於胸。

按折家歷代將主本來心思,有朝一日,大宋雄起,吞併四海,這些情報都能派上大用,只可惜到了折可求這一代,竟把祖宗們心血,做自家賣國進身之階。

折可求對阿骨打言道:“本地有大河,曰渾河,古稱中陵水,乃是黃河支流,其水上游,發源於朔州西北,稱蒼頭河,自南向北而流,經殺虎口水關出城,轉向西流,匯入黃河。”

一邊說,一邊取出折家世代相傳輿圖,指點阿骨打觀看。

“殺虎口關隘,左右高山對峙,其關位於兩山低窪處,若要攻打,山道狹隘,實為艱難,但若是阻斷渾河,蓄水倒灌,則此狹道正好束水衝關,必能一衝而破!”

阿骨打聽得精神大振,細細看了一回輿圖,又去實地考據他山形河道,覺得果然可行,一時大喜,拉起折可求的手,溫和讚許道:“朕久聞你折家將威名,今日才知果有真才實學,可笑趙宋竟不能重用,使堂堂大才,僻守邊疆一隅。待朕得了天下,似卿家這般大才,若不建國稱王,如何酬功?”

折可求聽了,肺腑發熱,恨不得為金帝效死,連忙跪倒,流淚拜謝:“臣遇陛下,如撥雲霧而見青天。”

阿骨打聽罷大笑,當下傳令,召集十萬民夫,都由折可求統領,限期十日,攔河築壩。

折可求要報金帝知遇之恩,帶著兒子折彥文,父子二人,不眠不休,夜以繼日督促動工,三日之間,鞭死民夫五千餘人,累死、淹死者,不計其數。

如此僅僅八日,偌大堤壩已築成,攔下河水匯聚如湖,高懸河道之上。

阿骨打聞之,大讚折可求辦事得力。

第九日,天降大雨,阿骨打以為此乃天助,遂不待預定期到,提前掘堤,那水便如天河傾翻,倒灌入蒼水河故道,須臾而滿,晃眼間整條山道,皆是一派大水,前鋒浪頭湧起五六丈高,以披靡之勢,砸奔殺虎口而來。

關勝等一眾戰將,聽的山呼海嘯之聲,登上城牆觀望,只驚得魂魄離體,一眾人齊聲驚叫:“跑啊!”

好在殺虎口東西兩側,都是高山,東面乃是塘子山,西面叫做大堡山,蜿蜒長城延展其上,關勝等也顧不得許多,領兵馬各奔東西,順著城牆逃往高處。

此時殺虎口聚集的兵馬,先有老曹留下的一萬五守兵,又有關勝、秦明帶來的四萬援軍,再有孫安等陸續招募帶來的人馬,不下七八萬眾,關牆才有多大?大部人馬,都是囤紮在關城之後的軍營裡。

如今大水衝來,關上兵馬倒是及時逃生,關後軍營里人馬,卻是遭了天塌地陷大禍。

可憐那些兵將,先聽得震地響動,已自驚駭,又望見關上人丟魂落魄般逃去高處,更是驚惶,還不待明白怎麼回事,便見巨浪徑直從三丈多城牆上越過,城門已是四散飛出,浩大洪水,頃刻間覆頂而來。

阿骨打早把兵馬調到高處,望見大水吞沒關城,喜得哈哈大笑,喚過阿徒罕、烏魯撒拔二人道:“你們此前說,武植用洪水計,沖毀了西夏軍,又趁機害死婁室、兀朮眾人,當日水勢,卻比今日如何?”

阿徒罕、烏魯撒拔兩個都是激動不已:“那日水勢雖大。如何同今日相比?這裡兩山相夾,通道狹窄,愈發壯大了洪水之威。陛下,這正是一報還一報!”

阿骨打笑容一收,殺機畢露道:“不錯!武植仗著一場水,殺我愛將、愛子,今日正是報仇雪恨之時,必把他這裡大將殺盡,方消我心頭惡氣!”

眼見得洪水驚濤已過,水勢略略平穩,立刻下令將先前趕造的巨大木筏,盡數下水,溫迪痕阿徒罕、烏魯撒拔一心報仇,請令做了先鋒,領著兩萬金兵,乘坐巨筏順著洪濤而去。

關勝等人見了,一疊聲叫苦:“不料這廝們使出這等毒計,如今失了險隘,如何有臉去見哥哥?”

宗澤見士氣沮喪,朗聲大喝道:“呔!大丈夫為國戍邊,戰事不利,死則死矣,汝等這般叫苦,叫的死金狗麼?”

說罷,一振長槍,奔回關上。關勝等人為其壯氣鼓舞,齊齊大吼,兩面殺將下去。

此時大浪已過,殺虎口關牆,重又高於水面,然而金兵木筏紛至,抵達關前,幾於牆平,矯健者躍之可上。

女真老將阿徒罕見宗澤年老,大喝一聲,搶上前來交戰,宗澤自無畏懼,挺槍同他大戰,兩個戰未三合,“射鵰手”烏魯撒拔跳上城頭,射出一支冷箭,宗澤躲避不及,忙抬左臂遮面,噗嗤一聲,箭矢射透鐵袖,宗澤悶哼一聲,跌步急退。

阿徒罕見了大喜,奮力搶攻,不料旁邊衝出關勝,手起一刀,劈阿徒罕為兩截。

烏魯撒拔又要射關勝,欒廷玉眼明手快,張手打出流星錘,正中面門,烏魯撒拔仰身落水,混亂間無人救助,竟是就此淹死。

這時完顏習古乃領數百猛士殺來,此人乃是都統之職,麾下三名猛將迪烈、劃沙、阿枲,都是烏虎裡部有名勇士。

四個搶上圍攻欒廷玉,欒教頭一條槍使得發了,依舊不敵,孫安見了,舞起雙劍來助,六個人放手大戰,又把呂方、郭盛二人引來,雙戟並舉,殺作一團。

又有南路都統完顏斡魯,領著麾下戰將酬斡、僕忽得、胡剌古、烏蠢,引軍數百殺將來,此人乃是撒該之弟、粘罕之叔、阿骨打堂弟,性情極為勇猛,亦是首批繪像衍慶宮的金國名臣,後封為金源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