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將養了數日,身體已經痊癒,卻整日裡呆在山上,呆呆的看著遠處,呆呆的想著心事。

“我周家如此情形,想著如何轉運啊!”周富貴將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看著遠處群山皚皚,看著雲霧繚繞嘆道:“可如何轉運啊?小妹你有好主意嗎?”

“噗呲!”周小妹聞言不禁笑出了聲,趴在她二哥周富貴身邊,一邊與他一齊欣賞風景,一邊笑道:“二哥還想著我那沒過門的嫂子吧?小妹我哪裡有什麼好主意?但我也明白,像我們這樣人家,想轉運,想富貴,卻是比登天還難。”

“嗯,哎,小妹言之有理。”周富貴聞言點頭贊同道。

貧寒人家的子弟想有出息,想帶著全家翻身,過上富貴的日子,無非就三條路,一條就是做買賣,賺錢賺大錢,此一也;其二就是科舉,科舉入仕,當上官老爺,自然家中也會跟著翻身了;其三就是從軍,以命博功名、博前程。

可經過這段日子的瞭解,周富貴了解到,燕滅魏趕走夏之後,科舉基本就廢了。

燕朝廷雖未明言廢除科舉,但卻是三年未舉行科舉應試了。

胡人以騎射縱橫天下,哪裡知道讀書的重要性?縱有知讀書的胡人,也是極少數的。

而做買賣,首先需有本錢才行,而周家家徒四壁的,翻幾個銅錢出來都不容易,談何本錢?

就算是周家東拼西湊,借遍街坊鄰居,湊夠本錢,南販北運的做買賣,也需有路子才行,而目前燕、夏等國征戰不休,盜賊叢生,南北商路早已斷絕,又談何做買賣?而一些敢於冒險做買賣的商販,商貨大都被劫,甚至命喪半道。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夠活下來,就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科舉、做買賣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剩下從軍這條路了,而身為胡人政權下的漢軍,幾與奴隸同,周富貴當然也不欲為此舉。

所有發家之路都已斷絕,那麼周富貴就只剩下與其兄周大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刨地討生活了...

“人家瞧不上俺們周家,奔著美好前程去了,今後休要再提起她。”周富貴隨後提醒周小妹道。

“嘻嘻,知道了。”周小妹趴在地上,雙腿不停的擺動,笑嘻嘻的說道:“不過我也知道二哥是個有本事的人,今後給我領十個八個嫂子回家,氣死他們。”

“啪!”周富貴輕輕的拍了一下週小妹小腦袋後道:“你這小腦袋瓜子裡想什麼吶?十個八個媳婦?你當你二哥我是種ma啊?”

“哎喲,二哥,好痛!”周小妹雙手抱著腦袋問道:“什麼是種ma啊?”

&na就是...”周富貴瞪著周小妹說道:“家裡沒有配種的馬嗎?”

“二哥...”周小妹回過神來,紅著臉說道:“家裡只有一匹耕田的老馬,配...配什麼啊?”

“周家二郎,快回家吧,你們家裡出事了。”正在此時,鄰居老許家的許滿倉氣喘吁吁的跑上山後大聲喊道。

許滿倉是個敦實的少年,年齡與周富貴相仿,是他兒時的玩伴,因跑得太急,使得他本就帶著高原紅的臉蛋變得更加紅彤彤的。

“滿倉,出什麼事情了?”周富貴聞言驚問道。

“你家中來了幾個軍漢,快回去看看吧。”許滿倉答道。

軍漢?來俺家裡做什麼?周富貴也不及細想,揹著周小妹就往山下家中奔去。

“軍爺,軍爺,家中老的老,少的少,拉走了當家的,我們可怎麼活啊?”

周富貴揹著周小妹奔回家中之時,屋內就傳來大嫂顧三孃的哭泣之聲。

“吾等奉皇命籤軍,我管你們怎麼活?”一名軍漢惡狠狠的對顧三娘喝道。

所謂籤軍就是簽發參軍,簽發丁壯當兵,是燕的一種徵兵制度,被簽到的壯丁必須立即扔下鋤頭,自行準備兵刃、馬匹、糧草等等,跟隨大軍集結。

在燕內部,朝廷所徵之士卒分成了五等,第一等當然就是鮮卑人,第二等是是氐、羌、羯等族人,第三等是原魏國下轄的漢民,主要是指幽雲十六州的燕民,第四等也就是最後一等就是原屬夏漢民,他們一般被稱作南人。

等級越低,待遇就越差,不過沖鋒送死、消耗對方箭矢等等卻是排到了頭一波,說白了就是炮灰,同時炮灰分配戰利品之時也是最差的,可憐之極。

燕立國之初,因為夏內亂而導致孱弱,因此每次出兵幾乎都能劫掠大量的財物,當時燕軍徵兵,響應者還是較為踴躍的,可到了現在夏據江死守,燕軍出兵劫掠的財物就越來越少了,如此,不但耽誤了農時、放牧等等,還搶不到多少東西,最關鍵的還要死人,因此此時大燕國之民大多數是不願意被籤軍的,無論是氐、羌、羯等族民,還是漢民。

一些家中富裕的就可以拿出金錢行賄,從而找人頂包,免除兵役,家裡窮困的只有從軍,甚至窮困之家的全部男丁都有可能被強迫入伍。

此時燕軍大舉南征江左,而下的皇命是二丁抽一,周家有兩名男丁,因而必須抽一人從軍作戰。

周大山正值壯年,因此就在籤軍之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