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興

下午培訓結束,馮華年和付老師打車去第一複讀學校,王徵也跟著一起來了。

馮華年在超市買了兩大袋零食,付老師說他們複讀學校是全封閉的,半個月放假一次,一次半天,學生要買東西只能靠學校那個小賣部。

他也不知道苗興喜歡什麼,看到的不上火的就都來了點。

這所學校佔地面積不小,他們到的時候天都黑透了,兩棟教學樓還全部都亮著燈,學生們都在上自習。

“我們年二十九才放假,初五就開學了。”付老師請他們一起去辦公室。

馮華年拎著袋子站在樓下:“我就不去辦公室了,人太多也不方便,我和他聊兩句就行。”

付老師沒有勉強,只帶著王徵走了,順路去班級裡叫苗興出來。

苗興那時候正在做卷子,生物老師突然過來說有個朋友來找他,他還一頭霧水,他現在哪還有什麼朋友。

他合上筆起身走到樓下,左右看看也就樓前那個單槓旁邊站著個男人,拎著兩個大袋子,符合生物老師說的模樣。

可是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你好,”他訕訕走過去,“你找我?”

馮華年聽到聲音轉過身,面帶笑容地點了下頭:“對,我是曲櫟的表哥,正好來這裡出差,就說過來看看。”

馮華年把那兩袋零食遞過去,苗興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幾下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他低聲道謝,還是疑惑地問,“他......沒說過他還有表哥啊。”

“哦,老家的,我今年去省城工作我們才遇見。”馮華年解釋。

“這樣,”苗興瞭然點頭,隨後蒼白地笑笑,“他還跟你說過我啊。”

“他跟我聊過一些你們三個的事。”

馮華年這句話一說,苗興的頭就低了下去,他也在迴避這件事。

但是馮華年對於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瞭解清楚了,他來找苗興只是想搞清楚,他們斷聯的理由究竟是不是石頭自責的那樣。

說到底他在乎的也就只有石頭而已。

“他一直聯系不到你,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馮華年故作輕松地說,“他還在想是不是因為他把你帶進了那所大學,耽誤了你一年,所以你才不想理他了。”

苗興很侷促,他把零食放在腳邊,掰著自己手指:“我上學不能帶手機,半個月才能看一次訊息,有時候時間太趕就忘了回。”

“我就是給他說,複讀生的時間都很緊,讓他不要多想。”

馮華年的聲音很輕很緩,苗興漸漸放下了防備。

“阿照他重感情,”他扯著嘴角笑笑,沒一會兒就實在笑不出來了,他背靠在單槓上,垂下手看著已經髒了沒來得及刷的鞋面,“我就不行,我沒辦法像他那樣把自己存的錢全給臻原,我那時候身上就剩一千,我弟弟妹妹還得吃飯上學,我還想複讀,我拿不出來錢。”

苗興垂著眼,自怨自艾地繼續說:“他們兩個家庭條件好,如果不是他們帶著我玩了四年,其實很多東西我可能這輩子都接觸不到也見識不到,我跟著他們也不讓我花錢,我很享受,所以我......沒有立場去怨誰,我根本就不敢回他的訊息。”

他說完又摳著手請求馮華年:“你別告訴他這些,我不想讓他可憐我。”

“好啊,我不說,”馮華年保證,又笑說,“他也不知道我來見你。”

上課鈴響了,馮華年就讓苗興回去上課。

“那祝你考個理想的大學。”最後他說。

“謝謝哥。”苗興拎著袋子走了。

馮華年等王徵的時候在樓前長椅上獨自座了會兒,他也不想告訴石頭他來找過苗興,但是他得想個辦法讓石頭停止這種錯誤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