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

曲文星常去教職工家屬院,就是馮華年的家裡這件事,雖然主任說他已經不允許討論了,但顯然訊息的源頭不止一個,張姐曾經勸告他時口中的‘那麼多雙眼睛’,只一個午飯的功夫還是把這訊息散播了出去。

連帶的還有曲文星被馮華年的大學生‘男朋友’推下樓摔斷了肋骨和腿的事。

曲文星在文字裡變成了一個楚楚可憐的小男孩,一個懵懂無知的被害者,陳喜悅拿著手機在市中心大平層的花園裡急得團團轉。

鄧天瑞說他不可能出面作證,他能把這些事告訴她完全是看在張揚的面子上,陳喜悅問他,不怕她報警嗎,鄧天瑞依舊是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對此不屑一顧。

沒過多久馮華年就給她發了訊息,不許她把這件事再擴散出去,隨後又說,她和張揚都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勸你最好聽話,”鄧天瑞轉身回家前笑話她,“你真以為匿名信是匿名的啊。”

馮華年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他在看手機,手機上的未讀訊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看到對話方塊冒出一個紅點,沒有點開他就開始心慌,半個小時過去,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他的心髒和大腦彷彿長出了兩個黑洞,所有的想法和心悸跌入那個深不可測的洞裡,湮滅得無影無蹤。

趙伊人給他打來電話,說她剛從派出所出來,現在要去醫院看曲文星,還有曲靖和孫舒瀾也落地了,也正在往醫院去。

馮華年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到路邊伸手攔了輛車,又一次去了總醫院。

他和趙伊人在醫院門口碰上了,趙伊人給他打招呼時笑得艱難,而他完全笑不出來,只能對她說:“先上去吧。”

他帶著趙伊人找到病房,金姨像個門神一樣守著房門,曲文星已經醒了,但金姨無論如何也不許他們進,她說曲文星的爸媽說了,他們來之前除了醫生誰都不許進。

“怎麼警察來了也不讓進?”

“你是警察嗎你!”

馮華年拉住趙伊人,不讓她在走廊上和金姨吵架,他們走遠了一點,在走廊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

“先等會兒吧,”馮華年往回看了一眼,確保這個距離金姨聽不到他們聊天,才問趙伊人,“他怎麼樣了?”

“沒事,現在還在調查,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那他怎麼說?”

趙伊人仰起頭,咬牙切齒地讓自己忍住不要大聲,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說:“他的原話是,因為曲文星說了激怒他的話,把曲文星推到了三樓走廊的牆上,和窗戶起碼十米以上的距離,之後他就沒再碰曲文星,可是在他接電話的時候,曲文星自己去了窗邊,在他跑過去之前就摔了下去。”

“嗯,應該就是這樣。”馮華年點頭,如果不是這個走向石頭不會用摔手機的方式結束和他的通話。

“你知道曲文星說什麼嗎?”趙伊人看著馮華年,“咱們過來之前那小子就醒了,他給警察說是阿照推的他。”

馮華年瞳孔微微一張:“他親口說的?”

“應該是他那個保姆,但是他認了,他告訴警察就是那樣。”

馮華年垂下頭,用力摳著手指上的倒刺。

“你信嗎?”他突然問。

“信他?怎麼可能,”趙伊人把頭靠在牆上,長嘆了口氣說,“這讓我想起來阿照小時候的事了,有一天阿照突然哭著給我打電話,說他爸,後媽,保姆全都冤枉他教他弟偷東西,我就問他,你到底幹了沒有,他咬死說沒有,我說那他們為什麼會冤枉你,他說因為他弟承認了,所以他爸就打他,打得他坐也坐不了,也不能洗澡,只能趴到床上,然後我就給他買了火車票,讓他去他姥爺那裡住了一段時間,那是最後一次他打電話跟我哭。”

馮華年猛地一疼,那根倒刺被他硬生生扯下來了,血瞬間鑽進指甲縫裡,沒一會兒整個拇指指甲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