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認

馮華年拍了拍前面的座椅,讓司機路邊先停一下,司機以為他又要換地點,靠邊停車後抬眼在車鏡裡一看,馮華年雙手扶著前面靠背,頭垂著,深深喘著氣。

“小哥,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啊?”司機忙叫這個看起來要在他車上犯病的人。

馮華年收回手,胳膊肘抵在大腿上,託著他的頭,搖了搖,說他沒事,可是頭骨裡面那顆腦子像被千百根針紮著一樣,一陣一陣刺痛不止。

“你要停這兒多久啊?”司機看著不再跳動的表發愁。

“你算時間,我給你錢。”

司機沒再說什麼,也還算識趣,把車載音樂也關了,整個車廂安靜無比。

過了五分鐘,他又從車鏡看後座的人,馮華年垂著的頭抬了起來,眼眶有些紅,他又掏出手機,劃著通訊錄,最後停在了‘趙伊人’三個字上。

趙伊人的電話很快接通了,她還很開心地和他打招呼,馮華年顧不得什麼寒暄,直奔主題。

“警察說是,曲文星的保姆報的警,那個保姆又說,是曲文星爸媽讓她報警的,他爸媽正從外地往回趕,我現在沒辦法去派出所,你要是有空的話能盡快來一趟嗎?”

趙伊人馬上應了,她說她離這兒不遠,開車三小時左右就能趕到。

掛下電話,馮華年又抬頭對司機說:“先去總醫院。”

馮華年趕到醫院的時候,有兩個民警也在病房門口,還有金姨。

金姨看到他,一個閃身進了病房,‘嘭’地把病房門甩在民警臉上,兩個民警嚇了一跳,敲門問她要幹什麼,她在裡面大聲喊:“讓那個人滾!”

馮華年在病房外默默看著她撒潑,他沒有執意要進去,反倒轉身面向兩個民警:“我是曲文星以前的班主任,他現在怎麼樣了?”

“哦,你就是她說那個老師?”民警翻著記錄本。

“是。”馮華年點點頭。

“曲文星現在小腿,肋骨,三處骨折,輕微腦震蕩,剛吃過藥睡了,他爸媽不在,保姆不能離開,等他爸媽回來得帶她回去做筆錄,先說說你的事吧。”

馮華年又從玻璃看向那間單人病房裡唯一躺著的看起來無比脆弱的曲文星,些許無情地說:“曲文星醒了是不是應該先給他做筆錄?還有能找到監控嗎?”

“監控我們已經去調了,只拍到他從窗戶邊掉下來,沒拍到裡面的人。”

“弄錯了是不是馬上就能放出來?”

“沒問題我們肯定不會扣著他。”

馮華年這時候才開始焦急,他是急曲文星什麼時候才能睜開眼。

民警看他這樣子也有了意見,馮華年就說:“曲櫟絕對不會推人,一定是弄錯了。”

民警又翻開他的本子:“他家保姆說,親眼看到曲櫟把曲文星推出窗外,曲櫟也說,他在屋內和曲文星確實發生了推搡。”

“在屋內,怎麼可能一下就把人掀到窗戶外面?”馮華年辯駁。

“人在憤怒的情況下有時候會做出和平常不一樣的舉動。”

“所以你們現在就已經確定是他幹的了?”他有點激動了。

“案子還在查,你不要急好吧。”

馮華年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他最後和石頭通的那通電話,他就又對他們說:“我三個小時前和他打電話,通話突然斷了,聽起來像是手機砸到了地上,那時候他應該很慌亂,不可能是他主動推的人。”

民警又在他的本子上記上一行字,淡淡地說:“嗯,我們回去會查通話記錄。”

馮華年還想問,如果時間對得上是不是也能證明石頭是無辜的,他的手機又開始響。

主任打電話來催他,說大家都在學校等他,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到。

大家,這得多大的陣仗?

他和民警說明情況後就走了,回到學校,他直奔主任辦公室,發現主任和數學組組長都在,還有王徵和張姐。

主任指指桌前的一把椅子,讓馮華年坐,他沒再打太極,直說道:“剛才我問過這兩位關系和你比較近的老師,他們都說沒有這回事,我希望你實話實說,不要牽連他們啊。”

“哎呀主任,人家才剛工作幾年你拿這話嚇他,我們樓上樓下住著,我最清楚了,那沒有就是沒有,小曲還經常幫我接送張明明,還幫我修水管呢,我還經常給他們包包子呢,你這麼講那誰跟誰都有一腿了。”張姐坐在沙發上翻了主任一眼。

“哎喲你消停會兒吧,”主任心煩地搓搓頭,“你樓上樓下住著他們門一關你也能看見啊?”

“對嘍你也說門一關,那我看不見他曲文星就能看見啊?林森他爸他媽能看見啊?你也能看見啊?”張姐向來不怕這個主任,和他對著嗆。

“對嘍,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上下嘴皮子一碰謊話叭叭往外冒。”王徵在旁邊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