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生時時提醒著自己不要被感性傳染。

她問:“關於手鐲的事,我是說姜小姐遺失手鐲的事,你最先是怎麼得知的?”

“是姜小姐跟我說的。”鄭雪梅回答得毫不猶豫:“有一回,我們這裡有個老人,看見姜小姐手上的鐲子,提出讓姜小姐摘下來給他仔細瞅瞅,老人曾經是做玉器生意的,他看出來姜小姐的鐲子價值不菲,但老人患有帕金森綜合症,我當時還勸了他兩句,不過姜小姐沒有猶豫摘下鐲子交給老人。

老人說很值錢,叮囑姜小姐小心收藏,姜小姐說這是長輩傳下來的物件,長輩叮囑她要經常佩帶,價值不論,就是個念想。

後來姜小姐的手鐲遺失了,她問我看見了沒有,還提醒我不用四處去打聽,如果看見了悄悄告訴她一聲就行了。

直到姜小姐被指控為殺人兇手,我們才曉得原來警方認定是死者偷藏了姜小姐的手鐲拒絕歸還,這個鐲子竟然成為了姜小姐關鍵的殺人動機,我當時就覺得荒唐,反正很多道理我也說不清楚,我們,所有愉生的人,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只有姜小姐一直堅持著無償來做義工,任何人需要幫助她都不會拒絕,她怎麼會為了一個手鐲殺人?”

“你是真沒聽姜小姐說起過死者嗎?”卿生又問。

鄭雪梅用力的搖著頭:“姜小姐從來就不是個多嘴的人,死者本來就和我們不認識,她哪會跟我們提?”

“時曉呢?你對她是什麼看法?”

“時小姐是姜小姐帶來愉生的,我們起初對時小姐的印象都挺好,也都是因為她是姜小姐好朋友的緣故,我就舉一例吧,中心有個老人,患有心臟病,但還易急易怒,特別喜歡刁難人,像有回就要求時小姐親手洗他換下來的髒衣服,時小姐帶著手套洗,他就發脾氣了。

又有一回吧,因為有姜小姐在場,時小姐才敢接近這個老人,老人腸胃有些不舒服,服藥後有點想作嘔的樣子,時小姐就不敢靠近,是姜小姐扶著老人,讓時小姐去叫醫生,老人真嘔了姜小姐一身,我當時看著,時小姐都不敢靠近姜小姐了。

後來那個老人去世,給姜小姐留下一筆遺產,老人的家屬也認同,但姜小姐分文不留,全都捐助給了她另外還常去義務看護的一家殘障幼兒中心,用的還是老人的名義,除了我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誰都不瞭解姜小姐才是捐款人。

當時,我還聽時小姐說過一些話,她是衝姜小姐說的,她說,林鹿,我一直覺得太陽神是個男的,但今天我覺得太陽神有兩個,一男一女。”

卿生挑挑眉:“時曉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當時她摟著姜小姐,並沒有壓低聲嗓,但左近沒有人,就我一個人,當時彭主任有事找姜小姐,讓我去請姜小姐到他的辦公室,我聽見時小姐這樣說,就覺得挺奇怪的,因為我知道時小姐信的是佛祖,為什麼她又說太陽神,總之我就覺得有點怪異。”

“你怎麼知道時曉信佛祖?”

“是她自己說的啊,我們中心不少老人都信佛祖,時小姐經常和他們聊天,還陪他們抄過佛經呢。”

時曉信佛的事也得到愉生不少老人的證實。

甚至有個老人是這麼說的。

“她是個很虔誠的佛教徒,《解深密經》的精奧她甚至還能讓我有所開悟,她所說的機鋒,甚至讓我覺得枉活了這幾十年,你們都是些紅塵中人,是無法參透時居士的禪思的。”

老人只給卿生留下一個傴僂的背影,可是很奇怪,卿生覺得她一直在回眸。

跟沈嘉木匯合後,卿生透過掃描器呈像瞭解了他和彭主任的談話內容。

“沒錯,是我跟鄭雪梅他們出謀劃策,指點他們怎麼引起輿情關注。原因?我覺得警方犯了個大錯誤,姜林鹿不可能殺人,我可能殺人,但姜林鹿不會。沈警官,我將近知天命的年紀了,我見過不少虛偽的人,陰狠的人,我甚至都覺得我的眼睛,正因為世界上還存在姜林鹿他們一類的人,得到了清潔和洗滌。”

“他們?”

“她和顧長昔。”

“顧長昔?”

“我認識顧長昔已經很多年了,其實在顧長昔出國之前,他就是我任職的另一所機構的年輕志願者之一,他和姜林鹿很像很像,他們純粹,並且能夠堅持,他們都有很堅定的信仰,無關宗教信仰,也無關政治理念,他們關懷每一個生命,他們真正擁有博愛的情懷。

我曾經,我認為我曾經和他們是同樣的人,我也像他們這樣的純粹和熱血,可後來我在權力場上被打磨得圓滑了,我有時候甚至想脫離這個場境,我對所有的福利和公益事業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覺得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