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米大會當天,西區的主街比平時更為熱鬧。

一大早,巷子掛滿了鞭炮,不定時地噼裡啪啦一通響,緊接著一陣大人小孩的歡呼聲。團團吉祥的白煙在半空中散成縷縷,穿過熙熙攘攘的客棧和商鋪,客人們高聲買賣談笑。各個府邸的大門都敞開了,丫鬟小廝一律休工半日,全天可自由出入,堪比過節般的盛況。

“他們好歡騰啊。”圓滾滾的眼睛透過馬車簾縫偷看了一會兒,花沫縮回脖子,問對面的人,“怎麼賞米大會跟過年似的?”

“少夫人,您忘了嗎?往屆大會也是這般沸沸揚揚的。”三水笑著道,“恰逢秋收,也是祈求老天爺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差點露餡兒!她趕緊誇張地拍拍腦門,戲份演足,“最近太忙,一時忘記了哈哈。”

赫卿弦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挑著眉頭:“你們少夫人啊,出嫁前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是嗎?三水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怎麼依稀記得府內的人嚼舌根的時候提過一嘴兒,說少夫人出閣前夜喝醉了,是被抬上花轎的呢?印象中這事當時還被軼事站爆出來了,難道記錯了?

花沫的嘴角抽搐幾下,決定不計較赫卿弦話裡的骨頭,嚴肅地再次叮囑:“三水,你待會兒可要保管好那瓶碘酒,記住了。”

被點名的三水怔了一下,立刻甩走腦瓜裡對主子緋聞的猜想,恭敬點頭:“好的,少夫人放心。”

籲——

馬車停了,簾子撩開,花沫扶著無言的拳頭跳下地面,立刻就被眼前的佈置震撼到了。金黃的穀穗堆在路的兩旁,中間鋪蓋紅色的長毯,花束劃分了不同區域,參會的人來來往往。

呃,盛大的場面中帶點土氣,這算是……鄉村版的走紅毯?花沫不禁感嘆一句名言:“好多人啊。”

“除了參會的米商,其他城鎮的商賈也過來了。”赫卿弦跟在她後頭,幽幽地丟出一句解釋。

哦!那還是更像廣交會的模式!她剛想悄咪咪地問什麼時候能見到皇帝本尊,卻見他突然上前跟她並排站著,朝左前方做了個拱手禮。

“陸知府。”赫卿弦的聲音正經得很,跟方才完全兩個樣。

只見三四個小官員裝扮模樣的年輕男子,簇擁著中間一位稍有年紀的長者,緩緩走來。既然是C位,那肯定是大佬咯。花沫識趣地隨著自家夫君,低頭淺笑,問候道:“妾身見過知府大人。”

“赫家公子,可算來了。”陸知府仰笑著走近,目光鎖定這副生面孔,“這位姑娘……想必是赫公子的夫人?”

“知府大人好。”花沫乖巧地應答。

“好好好,不必多禮。”陸知府撫著鬍子,誇讚道,“赫公子好福氣啊,既得先皇賜婚,還是位溫柔識禮的娘子。”

“哪裡,大人謬讚了。”赫卿弦淡笑地看了她一眼,維持寵妻的好夫君的形象,“內人性子直率,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嘖,有這樣揭短的嗎?能不能別壞了她在外頭樹立的賢良淑德人設?

“赫公子又說笑了。”陸知府哈哈樂道,往紅毯的方向揚高了下巴,“依舊是往年的位置,兩位且去準備吧。老臣這就去恭候聖上。”

“有勞陸大人。”

他頷首,她又隨之行了個禮,雙雙目送陸知府走遠了,她用胳膊肘揣了揣他的手臂。

“這個大人,怎麼跟我們說話這麼客氣?”古諺有云,士農工商。花沫想起古裝劇裡做生意的人,常常都是受人輕視的,莫非……“你用銀子收買貪官了?嗯?你啥眼神啊……喂!”

這個眼神似乎在說——你是豬。

赫卿弦收回飽含深意的目光,用食指點了點她的太陽穴,便抬起步子往前走了,絲毫不打算等她。

“無言。”花沫瞥了一眼旁邊黑不溜秋的人,既然正主走了,那就朝他的保鏢發發火吧,“你們少爺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蠢?”

原是要跟著主子的無言,聽話地轉過身,言簡意賅:“少爺的意思,許是讓少夫人您動動腦子。”說罷,又跟了上去。

what?這一主一僕,簡直欺人太甚,太過分了!

她忍無可忍,捏著小手絹,朝身邊僅剩的小家丁發洩:“三水,你說!他倆到底什麼意思!”

明明秋高氣爽,三水卻抹了一把汗,這刀子是要朝他飛來啊!還是裝傻保平安,趕緊轉移話題吧!

“少、少夫人……每逢天災人禍,吃食不足,朝廷便下令米鋪開倉賑災。而且……”三水忽然不吱聲,偷瞄了一圈,刻意壓低音量,“而且赫花兩家的祖上,當年救過小先皇。如此一來,官員們自會多加幾分敬重。”

&nmm……花沫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