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幾年時間沒有回來過了,斯伶看著面前熟悉的防盜門,才意識到自己早就沒了鑰匙。

隨著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門後的人逐漸和記憶裡的樣子重合,妖豔的紅唇,貼身的旗袍,斯母舉手投足間風情滿滿,只是不如以往精緻,或許是不需要迎接什麼重要的客人吧,斯伶笑了笑,避開對方的眼神,“我來拿東西。”

對方沒有說話,往後退了一步,把門口讓開一個縫隙。

屋子裡拉著厚重的窗簾,沒有開燈,陽光悄悄從縫隙溜進來。勾勒出傢俱的邊緣。斯母抱著胳膊靠在門口,似乎在催促她拿了東西快走。

明明和她說是要搬家,可是東西卻沒怎麼收拾。大部分瓦楞紙箱斜靠在門口,衣服一堆一堆的散落在地板上。屋子裡沒有放置爸爸的牌位。只在神龕旁邊放了一張老照片,那原本應該是一張合影,實際上好像也只有這一張合影。不過此時旁邊兩個人已經被剪掉。但無可否認,這張照片拍的很好。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飛揚肆意。完全沒有當時人到中年的味道。斯伶拉開抽屜,想要點上一炷香,裡面卻空空如也。

抽屜裡的雜物被囫圇倒在一個大箱子裡。裡面有她收集的各種筆,那把用了很多年的老剪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磁帶。家裡甚至都沒有錄音機了,留著這些磁帶幹什麼呢。

她蹲下來,拿起一盤磁帶。上面有熟悉的,老物件的味道。樟腦球,檀香,混雜著萬花油和櫃子的味道,喚起了存在於記憶深處的,零散碎片。磁帶上面印著一個叫不出來的明星,時代特有的柔光美顏下,留下一個放蕩不羈的側顏。斯伶拿在手中左右把玩,但實際上她卻完全不記得裡面是怎樣的曲子。

斯伶啞然失笑,他那樣的男人會喜歡什麼樣的歌呢?披頭士嗎?

“我能拿走嗎?”她回頭想母親詢問。原本以為母親會滿不在乎,可她臉上緩緩地出現了一種悲傷的神情,葬禮上她笑的有多開心,此刻她就顯得有多悲傷,但不過一低頭,她又笑起來,開口說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話:“屋子裡的東西你隨便拿。剩下的我也不會要了。”

方牧之原本只是安靜的站在門口,或許是感受到了母女之間尷尬的氣氛,開口道:“那看樣子斯伶是打算把房子都搬走了。”

她指了指箱子裡的零碎,和方牧之攤了攤手,“還真說不定呢。”

斯母撇了撇嘴,高跟鞋之間踩在地上散落的衣物上往屋裡走,然後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她挑揀。斯伶知道她一向說一不二,說是不要的東西便丟的乾脆,就連人也一樣……

稍微一翻找,就會發現家裡其實有很多老物件,卡帶,茶具,機械手錶,集郵冊,各種書籍……她忽然就對這些老物件產生了一種同情,乾脆把箱子一封,全都帶走好了,秋姐那邊穩定下來應該很快就不用住青旅了吧。哪兒還擠不出一點地方呢。

“那這些我都帶走了。”

“嗯。”斯母靠在沙發上,食指慵懶的從鼻尖下劃過,一抬眼,眉目含笑的問:“晚上留下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