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他也落入了尷尬的境地。

封容醉帶著莫紫萸過來。

他在京城算是聲名狼籍,沒有哪家權貴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勉勉強強娶了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他也成日流連勾欄園,小倌、清妓,也不忌口。妻子勸他,他嫌煩,倒覺得文靜又傻乎乎的莫紫萸更可親些。

木王妃桂無苔挽著兄長封容醉的手臂離開,把莫紫萸扔給了宣六遙。

——他知情識意,她也得報答一下不是麼?

“六遙哥哥。”莫紫萸羞答答地。

她雖仍有些清瘦,但也生得俏麗可人、眉眼含情,只這麼站著,下巴微微勾起,萬般纖弱風情如春風輕起,引來好些好色公子哥兒覬覦的眼神。

宣六遙心中暗怨。

怨封容醉,明明知道莫紫萸見不得人,偏還帶到耳目眾多之所,不嫌事多。萬一被宣五堯知曉,即便不生起一場風波,也夠這個五皇兄猜忌半生了。

他只得使上障眼法,讓莫紫萸在旁人眼中成了一個面目普通的丫環,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邊。

信步往前。

遠處傳來大呼小叫,熱鬧極了。

宣六遙帶著莫紫萸過去看。

一大片空地上,大約十來個年輕男子正在場中追著一隻蹴鞠。宣六遙一眼看到穿著粉嫩綠裙的胡不宜,她混在這一堆男子中追著蹴鞠奔跑,奔得極快,踢得極準,她的裙裾在奔跑中拋散成一朵碩大的花。

看臺上坐著好些人,有官員,也有家眷。

“這誰家的小姐,這般沒有教養?”

“性子活潑,倒也算得喜人。”

“活潑也不能扎進男子堆裡,推來搡去的,一點也不知避諱。這將來即便嫁為人婦,也不知能教出什麼樣的一群野小子、野丫頭......”

婦人自己下不得場,只能動動嘴皮子過過癮。

宣六遙瞟了一眼那個說得唾沫橫飛的白胖婦人,手指在袖中飛快地一捻。婦人面前的茶盅忽地飛了起來,在她的頭頂上失了力一般,哐地掉了下來,潑了婦人滿頭滿臉的熱燙茶葉水。

婦人嗷嗷叫了起來。她剛說得高興,也未在意到茶盅飛起,只知道突然一隻熱燙茶杯從頭頂上落下,是以也無從計較,只能狼狽地離開。

宣六遙嘿嘿一笑,垂眼間,正遇上也在圍觀的宣四年的視線。

宣四年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長,他卻冷哼一聲扭開臉——全怪宣四年,讓胡不宜眾目睽瞪下踢球,才會惹來如此口舌。

一場球下來,胡不宜衣衫盡汗溼。好在莫紫萸帶她去自己屋裡換衣,宣六遙和宣四年也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這一次,倒是宣六遙怨氣滿腹,而宣四年,因帶了一絲歉意而分外寬容。

“阿升已經到北翼國了。”說這話的,是宣四年。

宣六遙一楞。

蘇四海換名阿升,去了北翼國,他只告訴了佘非忍。而蘇四海可曾到了北翼國,連他也不知道。

“你和他還有聯絡?”

“他走之前找過我,知道我是全心全意,奈何遭人設計,也就釋了前嫌。往後,我和他還是知交。”宣四年平平淡淡地說道。

“挺好。”

宣六遙只心裡不舒服了一下。

宣四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問問他如今怎樣麼?”

“有你,自然不會差。”他回道。

宣四年一笑,卻也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