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綠染宮的賞賜送到了梅花觀,除了布匹瓷器,宮內小吃,還有滿滿兩大箱的銀子。

梅太后的銀子,不要白不要。宣六遙將銀子收進庫房,去後宅的樹林裡找白溪山,他正在那裡躺在吊床上納涼。

他絲毫沒有驚訝於皇殿下住道觀,又是這麼一個闊廣的道觀,像是早已知曉似的。也或許,京城凡是有些人脈的人都知道些皇家秘事,也不算得稀奇,只是他此時並未因見到太后,或許要成為皇子的事情而有什麼不安或激動,淡然地如同去媒婆家轉了一次似的,倒是顯出他的不同凡響來。

宣六遙坐到旁側的吊床,又細細地端詳他清峻的面孔。

他突然叫了一聲:“四皇兄。”

白溪山張嘴欲應,突然想起這只是個玩笑罷了:“皇殿下,你這麼叫,倒讓我覺著自己真是個皇子了。”

“說不定你就是呢。”

“怎麼可能。”白溪山思考了一會,“雖然那次從山崖跌下後,我是想不起以前的事,但後來也模模糊糊想起了,我就是在冀州長大的。”

“我覺得你頗對我胃口,不如你就認了吧。太后找回兒子,我有一個對脾氣的皇兄,你呢,又得榮華富貴,三全其美。”

白溪山抬眼看他:“我這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你眼下覺著我還好,若是處久了,說不準你會惱得我恨不得去死。再說了,榮華富貴,也不過一張床、一口飯,要多了也是累贅。”

“原本我還有些顧忌,此刻我倒真希望你就是我四皇兄了。”

白溪山笑了笑,卻是不以為意。

過了幾日,一個貴客趁著暮色登門。

貴客只帶了兩個隨從,一乘小轎送到梅花觀門前,幾乎是偷偷摸摸地進來了。貴客穿了一身細棉袍子,戴了個瓜皮帽,簡樸得如同外頭任何一個略有家本的生意人。

僕人將其引入書房。

書房內只宣六遙一人等候:“封宰相,別來無恙?”

“微臣見過皇殿下。”

封愁初恭敬作揖,卻也只是微微欠身。

原是宣六遙這個皇殿下有名無實、無職無權,年紀又小,自然受不得老臣太多敬重。他並不介意,待僕人奉上香茶,寒喧幾句後,直入主題:“封宰相此次前來,是受了太后懿旨麼?”

封愁初抬眼左右看看:“太后著我來看一個人,那人呢?”

話音剛落,一面牆壁處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暗門,白溪山從裡頭走了出來,向封愁初見禮。

眼鋒交錯,各自不動聲色。

封愁初圍著白溪山慢吞吞轉了三圈,仔細審視了他耳後的胎記,又同樣命他脫下上衣仔細觀照,不發一言地一揮手,白溪山退入暗門。

門自動關上。

流暢默契得似心照不宣。

封愁初朝著宣六遙又是一拱手:“微臣告退。”

半句話也不得多,連桌上的香茶仍是熱氣嫋嫋,湯色未稠。

宣六遙在案後呆坐,直到白溪山又從暗門後走出,才回過神,浮出一絲微笑。

“皇殿下,宰相大人如何說?”

宣六遙搖搖頭:“不曾說什麼。”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