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上,胡不宜追著白鹿,皮猴子似的,捉著它的長角一會上、一會下,動個沒停,把鏡面似平整的沙灘踩得零落滿地。

莫紫萸卻是安靜得很,老老實實地站在宣六遙身側,他望哪裡,她就望向哪裡。

宣六遙跟她說話,回應的卻也只是乖順的“嗯”、“是”。

說來說去,亦無甚樂趣。

宣六遙乾脆就地坐下,靜等佘非忍回來。

莫紫萸左右張望了一下,沙灘上亦無可坐的樹幹之類,她猶豫了一會,亦貼著宣六遙坐下,有意無意地,將身子貼了上去。

她倒也不一定有誘惑之意,只心裡傾慕著宣六遙,覺著靠著他很是舒適。

宣六遙也未介意,自己的侍妾貼過來,難不成還當成洪水猛獸?

海風吹著,日頭曬著,這滋味,也算不得極好。宣六遙在天眼中見著佘非忍已經採了幾顆大蚌,也就好整以暇地,隨意環視一圈。視線落在兩丈外的胡不宜,她騎著白鹿,楞楞地看著他和莫紫萸,眉頭緊皺,臉色微憤,想來是不喜歡他和莫紫萸貼得這麼近。

只是,幹她何事?

宣六遙也就沒動彈。

不多時,一個身軀擠進他和莫紫萸之間,卻是胡不宜,生生地,用蠻力隔開了他倆。

小醋精。

宣六遙心裡暗笑,也任由她擠去。就她那好動的性子,看她能擠多久。

可偏偏她頗有耐心地,用身子隔開他與莫紫萸,直到佘非忍拖著一網兜的大蚌上得岸來。

數十顆大蚌,挖到數十顆珍珠,不盡是渾圓,也不盡是大的,多的是黃豆大的、表面又是坑坑窪窪的珠子,勝在顏色各異,白紫粉黑,惹人喜愛。

宣六遙把看起來珍稀的挑去,餘下的,讓這倆女娃分了去。

胡不宜在這上面倒不小氣,幾乎全給了莫紫萸。她撿了一個佘非忍順便摸到的大海螺,放在嘴邊嗚嗚地吹,樂滋滋地,大眼睛眯成一條彎線。

回營收拾收拾,歇息歇息,幾日過去,溫若愚帶往京城的禮物也備齊了。他順便也送了宣六遙一個禮物——一個模樣端正、約摸二十歲的姑娘:“反正做侍妾,年紀大些就大些,只要能照顧好你們便行。這也是個良家姑娘。”

“溫兄,我好清靜,卻是再多不得人了。”

宣六遙原本想訴苦養不起人,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怕溫若愚會錯了意。自然他也不願再多個陌生女人跟在身邊,又是一樁麻煩。

可溫若愚偏偏不死心,繼續勸說:“紫萸已經去了三年,也該放下了。眼下這個小娘子,你若嫌她粗陋,拿她當個婢女使喚便是。總也有人知冷知熱地,即便不照顧你,也好照顧他們仨個。”

宣六遙略略有些動心,轉身要去打量女子長相,卻見胡不宜和莫紫萸倆人齊刷刷地斜睨那女子,眼裡的針幾乎能用來繡上百千朵的梅花。就連佘非忍,也撇著一張小臉,像是嫌恨那女子要搶了他的活一般,滿心滿眼的不樂意。

罷了。

反正兜裡的銀子也在叫疼。

溫若愚卻又把那女子往前推了推,她手裡捧著一隻不小的木盒。

“你看,她力氣也大,不會拖累你們。這一盒小東西是我留給你的紀念,讓她替你帶上吧。”他又吩咐那女子,“芸香,侍候好宣小公子,往後他就是你的主人。”

“是。”

芸香欠了欠身,神情舉止倒也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