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霖城是從千澤城去帝都的必經之地,莽莽青山間,一條清水河蜿蜒繞城而過。

傍晚時,天上烏雲密佈,一副將雨的模樣。

山巒似擎天巨獸,吞沒城中點點燈火。

簡單用過晚飯後,葉季白在兩名護衛的陪同下出了門。

不知是哪裡抽了風,他竟說要去買酒,並且拒絕了孟清和的陪同。

客棧的老掌櫃說,春霖城最好的酒在城西君莫忘酒館。

從此處過去,經洗馬街,過風雨橋,轉進打狗兒巷,再順著留香街走到街尾,便到了。

剛過風雨橋,夜雨瀟瀟而下。

廊道簷下一隻竹篾白絹燈籠在風雨之中打著卷兒,火光惻惻,橋下黑水沉沉,急浪拍打橋樁,頓生海中孤舟之感。

葉季白出門急,沒有帶傘。

他好似也並不在乎風雨加身。

苦了兩名護衛,既要護著手裡的燈籠,又要盯牢了葉季白。

除了這三人,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更別提賣傘的鋪子了。

葉季白步伐沉穩,在雨中閒庭信步,踱進了打狗兒巷。

穿堂風颳過,護衛手中的燈籠熄滅,除了巷口微弱的光亮,小巷中漆黑一片。

習武之人警覺心的驅使下,兩名護衛已拔刀戒備。

一道慘白的閃電猙獰爬過窄巷上空,在這瞬間的光亮中,護衛驀地瞪大眼眸。

隨著電光隱沒,護衛消失在黑暗之中,金屬落地之聲後,再無其他聲息。

轟隆雷聲悶滾而至。

葉季白站在風雨之中,凜神盯著漆黑天穹。

“寂柏仙君,別來無恙。”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黑暗中亮起一團金光,光暈漸大,轉瞬便至小巷之中,從金光中走出一位紫衫仙君。

“琉懿仙君。”

琉懿仙君睨著葉季白,“這墮仙就是好啊,還能保留著在仙界的記憶。”

葉季白冷淡道:“天帝仁慈。”

琉懿仙君哼道:“天帝仁慈,可你卻不思悔過。”

“敢問琉懿仙君,我何過之有?”

“天帝當初就該碎你仙元,讓你魂飛魄散。”

“琉懿仙君什麼時候能做天帝的主了?”

琉懿仙君閃身而至,伸手掐住葉季白的脖頸,冷笑道:“區區墮仙,倒是比在仙界時伶牙俐齒多了,看來還是這濁世比較適合你。”

“琉懿仙君身在淨土,卻心如蛇蠍……”葉季白喉嚨一緊,臉色驀地慘白,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如今只是一副凡人之軀,豈是仙家的對手?

“你倒是一副好心腸,接連將下凡歷劫的青玉、棠芸和倉平釘死在輪迴道,回不得仙界。”琉懿仙君仙袍流彩,身後一圈金光刺眼,可他原本英俊的面容卻因憤怒而扭曲,活像地獄的厲鬼。

關於仙家歷劫失蹤之事,以往也曾出現過,有些仙家在凡間執念過深,歷劫結束後不願迴歸仙界,甘心在輪迴中受苦。

對於這種意志消沉的仙家,即便回了仙界,那也是整日裡思凡,平白擾亂仙界風氣。

但是這三位仙家的失蹤,琉懿仙君卻是上了心的。

這三位仙家與他交好,在仙界並不是什麼秘密,他們是什麼性子,旁人不知,琉懿仙君豈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