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敗的茅屋內,

一個身材枯瘦的老頭正躺在竹床上,渾濁的眼珠子痴痴的看著屋頂的茅草。

“爺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跑了進來。

臉色帶著慌張,身上那破舊的麻衣上還帶著些許泥垢。

“爺爺,他加祿人來了。”老叟露出一個苦澀的笑,那渾濁的眼珠子望著少年。

“李叔叫我們一起跟他走。”少年很是慌張,雙腿不自主的抖動著。

“孫兒,快跑,爺爺走不動了。”

老頭掙扎著爬起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放在少年的頭上,

“爺爺,我揹你。”少年倒也孝順,正要背起老頭,

卻被老頭一把手抓住,那枯瘦的手竟剎那間迸發出巨大的力道。

“爺爺,聽李叔說那些他加祿人帶著刀,那明晃晃的刀一刀下去,頭就落了一地。”少年帶著哭腔道。

“上次我還和塔塔他們一起玩來著,咱們還去海邊打鳥呢。”

“那鳥真大,一打一個準,我們還約好了明天再去呢。”少年眼睛含著淚,哭嗆道,

“可今天塔塔的爹卻拿著刀見人就砍,為什麼啊?”說到這,少年嚎啕大哭,

“栩兒,這是命,我們漢人的命。”老頭苦笑,那枯瘦的手摸了摸少年那烏黑的漢發。

“知道爺爺為什麼來呂宋嗎?”

“當年朝廷徵三餉,阿爺一家雖是閩家大戶,但也不想再被欺壓這才南下到這。”

“那是咱家還住在一起澗內,那個時候的澗內啊,有好多好多漢人吶。”

“那時多繁華啊,各種琳琅滿目的珍品,絲綢,金銀珠寶堆滿大街每一家店鋪。”老頭那渾濁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光亮,

“我們不偷,我們不搶,這些東西啊,一個個的都是我們漢人嘔心瀝血掙來的。”

“可就是這樣,他們還是舉起了刀。”

“西班牙人那黑洞洞的槍口啊,那日本人明晃晃的長刀啊,那些邦邦牙人的彎刀啊,一件件的往咱身上招呼。”

“就因為總督說國姓爺要打呂宋,澗內一萬多人吶,慘啊。”

老頭枯瘦的手止不住的抖動著,

“好多華商被當場打死,我們開始跑,沒命的跑。

“我們往河裡跑,往深山裡跑,往所有能藏身的地方躲,可就是這樣這些西班牙人還是沒有放過我們。”

“西班牙的騎兵持著長長的槍到處追,他加祿人,邦邦牙人所有人都在殺我們,不分男女老幼地砍殺,整整十八天!”

“十八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