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牽連甚廣

沈江霖沒有人手, 但是好歹有一個當侯爺的渣爹,況且此事是大事,必然是要和沈銳通氣的。

沈江霖還沒有自大到, 僅憑自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否則他早就跳出榮安侯府,不用再趟這渾水了。

這日沈銳下了衙, 就叫上了兩個兒子一同到主院用晚膳。

魏氏知道今日畢定是要一同吃飯的,早就讓廚下預備好了精緻飯菜,一流水的婢女們, 端著淨手的銅盆, 擦手的棉帕環伺左右,桌上銀箸金盃、細瓷碗碟, 四葷四素,另有一大碗鮮筍老母雞湯, 兩道時興的點心, 鵝油酥和軟香糕,就沈銳他們一家四口吃,實在是用不完的。

沈江雲也是梳洗過了,穿了家常衣服過來, 小花廳內四角放著冰盆, 四面直稜窗開啟, 夏日晚間的風吹拂過四角的冰盆, 暑氣頓時一消, 沈江雲一身輕薄綢緞長衫,此刻又恢複了翩翩公子的樣子, 一絲汗都瞧不見了。

沈銳顯然也是重新換洗過衣服來的,等他落座後,魏氏才招呼著開席, 沈江霖今日從寅時一直忙到現在,除了喝了幾口涼茶,滴米未進,此刻也真是餓了,吃了兩碗飯菜才覺著吃飽了。

沈銳最重禮儀行止,若是以往見沈江霖哪怕動作不粗鄙,但是進食速度這麼快,是定然要訓誡一番的,但是如今沈銳再看沈江霖,那是滿心滿眼的喜歡,甚至還給沈江霖和沈江雲各夾了一個雞腿,言說兩個哥兒如今正是要吃的時候,且放開了吃。

魏氏為他們兩兄弟各舀了一小碗雞湯放在他們手邊,慈母之態展現的淋漓盡致。

寂然飯畢,底下婢女們漆盤上端著雨水煨的明前龍井,沈江霖喝了一口,淨了口,這才向著沈銳開口:“父親,今日院試,孩兒有一事,需要稟報父親。”

沈銳正要問兩個兒子這次院試考的如何,當下就和顏悅色道:“說來便是。”

“父親,孩兒在考試時,碰到了一個考生行舞弊之事,孩兒在主考官巡考之時,檢舉了出來。”

沈江霖的話音一落,整個小花廳都寂靜了下來,魏氏有些錯愕的看向沈江霖,心中起伏不定,又迅速地扭過頭看向沈江雲,見蠢兒子還一臉贊同的表情,魏氏都恨不能站起來一人一巴掌將他們打醒才是!

這麼就這麼魯莽!

是了,是了,她怎麼就忘了這孩子從小的軸性子,被人冤枉那麼一點都要跳水以死證清白的人,眼睛裡哪裡能容得下一粒沙。

如今大了一點,有了點本事,可不就是要在外頭闖禍!

魏氏此刻心中甚至無師自通地冒出來一句哲言:這人的能力越大,闖的禍事也能越大。

沈銳的面色也瞬間就變得凝重了起來,長眉緊鎖,清瘦的臉頰肌肉不由繃緊:“到底是如何前因後果,你細細說來。”

沈江霖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沈銳馬上抓到了其中的關鍵點,進行垂詢:“所以說,你並不知道這個考生究竟是何人,是何等身份?”

沈江霖搖了搖頭,這是他想讓沈銳去查的事情。

魏氏聽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霖哥兒,你連對方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就如此貿然行事,若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又當如何?”

京城之大,達官貴人眾多,雖然他們是侯府之家,但是說到底,侯爺不掌實權,就說比虛名,京中還有皇親國戚,還有其他公府侯府,他沈江霖怎麼就確認,自己檢舉的人,是他們侯府能得罪的起的?

若是普通考生也就罷了,榮安侯府捏死他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但是那人明明能夠買通兵丁,甚至在被沈江霖發現的時候,還如此囂張,想來這人就是有後臺的啊!

魏氏能想到的,沈銳自然也想到了。

他臉上飛快地閃過了怒氣,但是為官多年的沈銳還是有一點城府的,此刻一切都是未知數,就貿然責罵沈江霖並不合適。

但是沈銳心中好不慌亂。

“母親,父親,孩兒實在無法坐視不理,此次院試,光我們沈家子弟就有四人參考,兩千餘考生中只取兩百人,若有人透過這種卑鄙的手段中了,很有可能拿走的就是原本屬於我們的名額。再者,就算孩兒不檢舉出來,若是最終依舊還是被考官發現了他舞弊,那麼輕則我的成績作廢,重則我也會被牽連進舞弊案之中,屆時依舊官司纏身,倒不如當時當刻就向主考官檢舉,保下我們榮安侯府的一身清白。”

這些是沈江霖實實在在的顧慮,除了舞弊者的囂張觸怒了沈江霖之外,沈江霖更是清楚,他雖可以知情不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一旦被查出來,大周朝實行的是連坐制,玄字號房和黃字號房的人,都逃脫不了幹系。

再加上五人結保制度,沈家子弟四人甚至加上殷少野,他們這些人的考試成績都有作廢的可能。

沈江雲聽著弟弟的話,忍不住頻頻點頭,沈江雲心懷正直,就算不考慮這麼多,他見到這等事,也會和沈江霖一般做出同樣的選擇,況且二弟還處處為了他們沈家著想,何錯之有?

沈江雲再一次,因為母親對弟弟的態度,對魏氏感到失望。

“母親有何好擔心的,舞弊之人又不是我們,便是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以當今陛下之聖明,便是真的此人是高門之後,我們沈家也是清清白白的,有錯的只是這些該死的舞弊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