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

外務殿的兩旁,分別栽著兩棵參天的古樺,據說是聖地內某一位化神老祖年少時親手所栽。

因此,殿外的臺階上,秋日裡鋪就的是彤彤樺葉,冬日裡覆滿的是皚皚白雪。

只不過今日一早,不待外門弟子們將臺階上的新雪掃開,殿外的薄雪之上就多出了兩道腳印。

姚滕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卷外務詳細,其上用朱字標著“中等難度,存疑”六字。

他的左右兩側,還各有一位同樣負責外務殿雜務的同門:

一位名為沈笑笑,極樂一脈的女修,姿態秀美,正在整理那堆小山似的已完成外務卷宗;

另一位名為韋光清,劍宗一脈的男修,生著劍眉,手上抓著一團正在滲血的物事,正在清點剛剛一位弟子上交的魔修頭顱。

三者皆是負責外務登記、整理的內門弟子,正規職稱為“外務使”。

這職位說實在的,算不上是閒職。

雖說春夏兩季裡頗為清閒,甚至可以說門可羅雀,需得幾日才有築基同門來此領取外務;

但是到得秋冬兩季,平日裡喜歡苦修的同門們便會蜂擁而來,趕著在年關之前,將今年份額的除魔外務接下。

同門們扎堆領取除魔外務,又要照顧基數最大的築基初期弟子,那便經常會以一位築基中期弟子為隊長,兩位築基初期的弟子為隊員的配置,將低等難度的除魔外務率先爭搶一空。

如此一來,到了像今日這十一月初二的時節,外務殿所滯留下來的外務卷宗,早已都是一些難度較高的除魔外務了。

姚滕右手輕釦桌面,皺著眉沉吟了幾息,開口問道:

“張師弟,樂師妹,你們二人可是確定好了,要接下南撫郡、邑臺縣之瘟疫外務?此外務難度不小,可是需要至少築基中期的修為才能接取的。”

張栩輕輕頷首,躬身作揖:

“不錯,我等二人已經決定好了,還請姚師兄將我與樂潯師姐的名字添在此卷宗上。”

姚滕看著彬彬有禮的二人,又時刻記著張栩乃是在五月下旬,魔道之亂一役中,拯救了聖地的陣宗真傳弟子,心中終是不忍:

“我觀張師弟是首次接下除魔外務吧?按聖地規矩,首次接取除魔外務,是可以優先接下低等難度除魔外務的。樂師妹倒是已經在去年接過一次除魔外務了……

“但終究你們二人在聖地苦修的時日居多,外出歷練的次數不多,我認為,師弟師妹還是等待一個低等難度的除魔外務吧?

“一般來說,到得初五便有新的外務卷宗送來,兩位只消在門中等待三日,屆時我為師弟師妹留一個好上手的低等難度外務如何?”

這是姚滕能表達的最大善意了。

每年都有那麼一兩個築基期弟子死在除魔外務上,他自然不想張栩首次接取除魔外務,便是“中等難度,存疑”這種隨時會發生劇變的外務,交予這兩個歷練甚少的少年少女。

那不是生生把人家往險境上推嗎?

“姚師兄的好意,師弟我心領了,在此多謝師兄,”張栩苦笑著,對著姚滕又施一揖,“只不過,師弟我有難言之隱,實在等不了這三天,今日就得動身。

“因此,師兄還是按照我與樂潯師姐的意願,公事公辦吧。”

標準至極的揖禮,代表少年心中不可動搖的堅決。

“有難言之隱,這……”

姚滕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正在整理卷宗與任務物品的沈笑笑、韋光清這兩位同僚。

果然,二者皆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態,有什麼難言之隱,要比身家性命還重要?

不聽從姚滕的好意,首次接取外務時,執意要領取高難度外務的弟子不是沒有,只不過如今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在天譽大陸之上,修士傲睨自若,永遠是最致命的性格之一。

若是除魔外務內容,為誅殺魔修這等外務,倒還能以弟子資質為準來略作比較,畢竟修士鬥法,同階同小境界之間,靈根資質越好,贏面就越大;

但若除魔外務是處理邪祟這等不穩定的怪異,那便不能以弟子天資為衡量標準了,邪祟突然異變,威力大增、暴起殺人之時,根本不看你是天靈根還是三靈根,統統笑納人頭。

“唉,既然張師弟、樂師妹執意要接下此除魔外務卷宗,那我便依照二位之意願,將二位名字添在卷宗之上了。”

姚滕嘆了一口氣,在這張名為《壬寅叄佰陸拾肆南撫郡》的除魔外務卷宗上,描寫上二者的名字。

(還差一些字,先發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