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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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比方才又大了些,又有幾股涼風帶著雨氣撲了過來,傾若不禁打了個寒顫。
雨景雖美,但也絕不能貪戀。因為有身孕的女人是不能染風寒的,那對胎兒極不利,她回到房中。
這道理傾若原本並不知,是夫君告訴她的。她一向都信他,所以,這次也不例外。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傾若有些餓了,她再也不顧夫君回來後會再給她塞上一頓飯的顧慮了,將那一桌子的飯點吃了一大半。
這一頓委實吃的多,她也不陰白今日為何食量如此寬大。想了想,大抵是因為胎兒月份愈發大了吧。
用過飯,實是感到百無聊賴,傾若便又躺回榻上,等夫君歸來。
又一炷香過去了,門外既沒有傳來草鞋踩踏溼泥,而後泥巴被帶起而發出的“呲啦”聲,也沒有因推動木門而產生的“吱吱”聲。
每當夫君回來的時候,總是伴著這兩種聲音進門的。而此時屋外除了雨水敲打木屋的聲音外,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夫君還是沒有回來。
想來是因為雨太大,他找了個地方躲雨罷。又或者是在鎮子上發現了新的美味食材便不禁停下來學習如何烹調,才耽擱了。那寵妻如命的夫君,一向如此。
如是想著,傾若便又進入了夢中。
也許懷了孕的女人做起夢來也與旁人不同,常常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場景。
夢境,亦是寒風刺骨,亦是雪虐風饕。
已經在這種極寒的夢境中神遊了多次的傾若彷彿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因此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熟悉和親切。更像是在享受這奇幻的夢境帶來的新奇感。
忽的,天黑了下來,雪卻未停,風依舊在肆虐。
遠處傳來了人的聲音。
雖說這種夢境她曾不止一次得造訪過,但出現人的聲音,絕對是第一次。
這聲音似乎是有魔力般,吸引住了她,讓她不得不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越走越近,越近便聽得越清。
是哭聲,又或者可以說是啜泣。而且,是一個男人在哭泣。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什麼會讓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冰天雪地裡痛哭流涕呢?
傾若愈發得好奇了。
如果說方才的哭聲讓她暫時停下了腳步,那麼此刻的疑問卻敦使她繼續提起腳步前行,朝著那哭聲傳來的方向。
不知行了多久,終於到達了終點。
無盡的雪夜中,在被茫茫冰雪覆蓋了的大地上竟無端多出了一塊大石,大石上坐了一個人。
大石大得很,莫說是一個人,再坐五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但即便如此,卻也已幾近被雪花層層吞噬。
唯獨這坐在它身上的人是乾淨的,彷彿他與這周圍的風雪有道屏障似的,令這風霜寒雪無法近身。
這人外著一襲青袍,背對著傾若。一披長髮落肩,青白兩色相疊,可以斷定,他,是一個老人。
老人身上這青袍的色澤倒是饒有光彩,乍一看去似曾相識。
覃思了片刻,傾若驟然頓開,她那傻夫君不是也有同樣一件嗎?
再一看,真的是一點也不差,一模一樣。
在決定私定終身那日,她便與夫君二人到鎮子裡的布莊裡訂做了兩身新衣裳,做新婚之用。
不論是誰,結婚,總是要有身新衣裳的。在布莊裡,傾若中意青色,夫君喜愛紅色,終了,他們皆選了青色。
夫君總是寵溺著傾若,只因他陰白,像傾若這樣的姑娘,想要嫁給比他北夜要強一百倍一千倍的商賈富紳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妻子選擇了他,一定是他上輩子用花供佛修來的福分。莫說是選布料的顏色,就是她要他上天摘得九重天上的星,奪回地獄裡過了奈何橋的魂,他都會毫不猶豫得去做。但傾若卻從未向北夜提過一丁點過分的要求。但無論什麼樣的要求,北夜也從未說過半個“不”字。
如是,傾若恍然大悟,原是這老人與她夫君撞了衫,難怪她會覺得這老人的衣裳甚是光彩。
與北夜相關的,皆是發光的,這在他們相識第一天便已註定了。
即便是穿了同色的衣衫,這糟老頭的神韻卻與夫君相比確實相去甚遠,無法比較。
天底下的男人沒有能與夫君媲美的,誰也不能。莫說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就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王公貴族家的公子也不能。這,在他們相識第一天便也已註定了。
不過到底這青色是傾若喜愛之色,此刻,在這雪夜中也算得上是唯一能扣人興致的一道景了。
老人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卻又坐得很筆直。能這樣筆直得坐著這麼久一動不動的老人並不多,就是傾若的父皇也做不到,況且還是在冰雪之中。
啜泣聲就是這裡傳來的,就在此時,老人還在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