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很快,牢房裡傳來一陣陣鞭子抽打和普密蓬的慘叫聲,聽得湯宗揪心不已,擔心薛明下手太重,真把他給打死了。

過了良久,慘叫聲漸弱,湯宗嚇了一跳,趕忙要派人制止的時候,薛明卻拎著渾身是血,慘不忍睹的普密蓬回來了。

“砰!”

他將普密蓬仍在大堂中央,對湯宗拱手道,“大人,他肯招了。”

湯宗大喜,拿起驚堂木就要拍下,但看向堂中央卻皺起了眉頭,那普密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真真如同死狗。

“薛鎮撫使,他這樣子能招供?”他擔憂問道。

“湯大人只管問。”薛明肯定道。

“好。”詔獄裡的事情,還得聽這些閻王見了都怕之人的,湯宗一拍驚堂木,大聲喝問,“普密蓬,本官問你,在杭州府,到底有沒有人交代你不讓你入京說江南運河河道堵塞之事?!”

翻譯同樣大聲斥問,但普密蓬依舊一動不動。

薛明走過去,伸手就抓起他亂糟糟的頭髮,向後一拽,將他一張血糊的臉露出來,大喝一聲,“大人問話,從實招來!”

普密蓬神色麻木,“罪臣......罪臣從杭州府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浙江官府備下晚宴,的確是有人交代罪臣入京之後不可對外人言說在杭州府停留一事。”

他終於肯交代了。

“誰?!誰對你說的?”湯宗大喜,趕忙又問。

“浙江布......布政使周洪宗。”

“周洪宗?”湯宗一驚,“他為什麼要對你說?你又為何要同意?”

“罪臣當時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他說只要罪臣不說出來,事後罪臣返回暹羅,可以送罪臣五萬匹上等絲綢,咳......”

湯宗聽了,心直接就涼了半截,難道自己猜測周洪宗是幕後真兇,真的猜對的?

這已經是湯宗第三次懷疑周洪宗了,可是到現在,他都不敢下結論,因為牽扯實在太大。

他稍稍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立刻問道,“你休要胡亂攀咬!貢品已經炸開,你死罪難逃,五萬匹絲綢更是想都別想,為何還要替他隱瞞?”

“之前大人嫌罪臣不說,現在罪臣說了,大人卻又不信。”

普密蓬被薛明揪著頭髮,雙眼無神,“大人,罪臣現在已經是必死之人,唯一的期許就是不要連累暹羅國的妻兒老小,此事罪臣若是交代,傳回暹羅國,他們必死無疑,所以只能閉口不言。”

湯宗聞言仔細想了想,立刻明白過來,這其中還真有一番道理。

普密蓬身為暹羅國丞相,率領使團進宮,卻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不管他們有沒有參與,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不管是大明皇帝朱棣還是暹羅國王乍侖蓬,他們都活不了。

這個道理身為一國丞相的普密蓬自然知道,所以一番權衡之下,他說出了上貢天鵝座大梵天四面佛的真正圖謀,而原因就是要借大明問罪使臣之口,告訴乍侖蓬,我死歸死,莫要將罪名都攤在我頭上,動我的家人,現在我能說出貢品的動機,那也能將刺殺罪名誣告到你乍侖蓬頭上!

警告了乍侖蓬之後,普密蓬要做的,就是一心維護暹羅國,對刺駕案大喊冤枉。

但他也不能說浙江官府有問題,因為若是說了,與周洪宗五萬匹絲綢的交易也肯定要被查出來。

而這個訊息若是傳揚出去,對於大明朝堂來說,幾乎是鎖定了問題就在大明內部,而對於乍侖蓬而言,自己的嫌疑洗脫,再也不怕普密蓬攀咬,而且你普密蓬身為暹羅丞相,使臣首領,居然收受賄賂,以至於犯下大事,不誅你九族實在說不過去。

這就是他之前死活都不肯說出來的原因。

想清楚了這一點,湯宗幾乎可以肯定,普密蓬說的是實話,不過這結果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他緩了緩繼續問道,“你們離開杭州府前,周洪宗和誰一同宴請的你?”湯宗又問。

“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