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曉癲狂大笑起來,笑得整個身子都在抖,肩膀一顫一顫,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怪叫。

桃梔真想找東西塞住她的嘴,她遊目四顧,垂首看到自己腰上繫著的香囊。

這是宇文珏送給她清醒腦子的,因為方曉曉泡藥浴的時候,那隨著熱氣蒸騰出來的藥香容易迷惑神志。

現在方曉曉沒再泡了,這香囊自然也沒啥用處了。

於是桃梔解下香囊,二話不說便將之塞入了方曉曉咧開的嘴裡。

旁的宇文珏淡淡然瞥來一眼,眸光微微一沉,有種心意被人糟蹋了的失落感。

方曉曉惡狠狠瞪了一眼桃梔,顯然對於自己不能逼逼叨十分不滿。

她的尖牙切入香囊,錦緞破裂,裡面的草藥灑了出來。

香囊的香味因而更加濃郁,從方曉曉的口腔衝入鼻腔,她在猛地嗅到一口清冽後,整個人震了一震。

她的瞳孔驟然放大,渾濁的雙目一下子聚焦到桃梔臉上,眼圈忽然紅了。

桃梔在那一刻依稀看到了真正的方曉曉,她忙又將香囊從她嘴裡扯了出來。

“傾歡……”方曉曉啞著聲音懇求道,“殺了我。”

桃梔一怔:“方曉曉,是你嗎?”

方曉曉五官一皺,牙齒咬破嘴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是我……一直都是我,鬼醫死了,我……我瘋了……”

這回不僅桃梔驚了,宇文珏也驚了。

原來方曉曉意識裡的另一個人格不是鬼醫,而是她方曉曉自己。

桃梔就知道這種沒有靈氣的世界裡,一個人的意識不可能竄入另一個人的意識,只可能是那個人接受了另一個人的全部,把自己代入了另外一個人,因而分裂出來了第二重人格。

方曉曉的這第二重人格便是共情了她代入的鬼醫,所以她把自己當成了鬼醫,她覺得只有自己成為鬼醫才能治好自己的腳氣。

可她治好了自己的腳氣,卻泯滅了自己的良知。

“殺了我,這樣一切都結束了……”方曉曉哽咽道,眼淚在眼眶裡即將墜落,卻被突如其來的一抹兇光生生逼了回去。

鬼醫的人格再度出現,惡狠狠道:“結束不了!不可能結束!開弓沒有回頭箭,世界秩序已經被打破,新的天地等待創造,屍王即將現世!”

“屍王是誰?”桃梔忙問,然後把香囊遞到她的鼻子邊,希望她嗅到之後,能夠回到第一人格。

方曉曉的表情在痛苦與猙獰之間急速變換,五官都快被她擠壞了,最終定格在悲哀的痛楚裡:“城內被感染的人中,倘若出現經脈變黑之人,便是屍王,屍王萬里挑一,血脈強大,為了延續他獨特的血脈,他會挑選一個人儘快誕下子嗣,屍王的子嗣擁有屍王的強悍與人的智慧,他足以統治新的世界。”

桃梔彷彿聽了一個荒誕離奇的造人神話,扯了扯唇角,乾巴巴問:“你這都是從哪裡看來的鬼故事?”

“鬼醫的手札泡了水,部分文字不清晰,我只讀了個一知半解,可我卻將他的惡念全部付諸了行動……傾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快殺了我吧!”

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一事:“今天不是才初十嗎?我的藥浴尚未泡滿七七四十九日,所以我還不是最毒的我,所以流出去的水源未必能夠產生屍王,一切還來得及……還來得及!殺了我!傾歡快殺了我!”

她拼命呼喊桃梔,桃梔卻陷入了沉思: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