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角之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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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沒有忘記,第一次前往我的瓦蘭團駐地的情景。
所有的瓦蘭士兵都脫去了鎧甲和頭盔,將武器放在自己的鎧甲上面,赤腳,穿著短而破爛的衣服。每一個瓦蘭士兵都將自己的雙手綁在自己的身後,後面一排士兵為第一排士兵捆綁,最後一排士兵彼此綁住雙手,最後只剩下埃裡克一個人,手持著瓦蘭軍團的雙頭鷹旗幟等待著我的到來。這些士兵在泥地裡面肅立著。在他們的面前,樹立了許多根長木杆,木杆之間牽著繩子,繩子上掛著刀劍。
這是禪達時期瓦蘭軍團的失敗之門,每一位在戰場上遭遇了失敗的指揮官都要穿過此門。而瓦蘭士兵們的裝扮則是他們戰敗被俘虜之後的樣子,他們要讓我看到他們以後可能落魄的樣子。我脫下了身上的裝備,**著上身,和身邊的瓦蘭士兵羞愧地穿過了失敗之門。刀劍在我們每個人的肩膀和後背上都劃出了傷口。我穿過了這一道門,然後一個人一個人的解開他們被捆住的雙手,再將瓦蘭士兵身上的裝備穿戴整齊,最後,把他們的武器掛在腰間。整個過程非常的緩慢,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這一次行動的失敗,讓瓦蘭團計程車兵們決定自我懲戒一次。古老的軍團榮譽正在恢復,失敗能激發士兵的恥辱感,也能讓他們更加的團結。
我在泥地裡面武裝了一個又一個士兵,最瘦削計程車兵身上的肌肉也已經開始鼓脹,這是瓦蘭軍官們的訓練成果。但是作為他們的指揮官,我第一次帶給他們的戰鬥的結果卻是恥辱的失敗。
在重新武裝之後,瓦蘭士兵看著我挖出了兩個墓穴,深度需要超過我的膝蓋。我用鏟子一鏟子一鏟子的挖掘著泥土。在我計程車兵的注視下埋葬著我戰死的勇士。那兩個瓦蘭士兵在哥斯莫被焚燒成了灰燼,我將他們的骨灰撒入墓穴之後,將他們的裝備安置在他們的身邊。雖然已經改信了東部教會的教義,但是在這樣的時刻。所有的瓦蘭士兵依然在禱詞裡面祝福這兩位勇士升入英靈聖殿。得以一睹瓦爾基里女神的風姿,並融入先古英靈的神魄之中。
“我的胸膛吹著風。嘴中流淌著清泉```”
低沉的靈歌在風雨裡顯得悲傷異常。
古代的瓦蘭人移民以部族遷徙各地,居無定所,那個時候,他們會認為自己的民族是年輕的。自己的部落也是年輕的,就好像新出鞘的利劍,閃爍著銀亮的光芒。但是,當第一位部落成員去世之後,瓦蘭人就會定居下來,第一個墓碑將會成為瓦蘭人村莊的中心。至此,這個部落便不再年輕。從此要與這一片土地結合在一起,之後所有的族人死後都會化為泥土。那之後,新的瓦蘭人會在祖先的埋葬地上成長,吃著這裡的麥子。飲著這裡的泉水,直到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為止。
在傑爾喀拉的時候,我曾聽過一首非常美麗的歌曲,“你沒嘗過這裡的水多麼清甜嗎?你沒看見這裡的麥粒多麼的結實嗎?你不知道我的羊羔就要下崽了嗎?”鄉村的流浪歌手從農夫們那裡收集來了這樣的詞句,用著羅多克鄉村的曲調一邊彈著琴,一邊唱著這樣的歌走遍了山區的深谷與丘巒。
阿廖沙說出的‘家’,至今讓我動容。
或許對於這些居無定所的瓦蘭人來說,他們同伴的陣亡,讓他們想起了最古老的傳統,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忘記故鄉,而將他們同伴的埋骨之地作為自己的新家了。
當我將最後一捧土灑向兩位勇士的墳冢,用自己滿是血泡的雙手將泥土拍實的時候,幾乎是暈厥一般地倒在了墳墓的旁邊。但在我還沒有倒地的時刻,一個瓦蘭士兵扶住了我,接著是第二個和第三個,所有的瓦蘭士兵最後都聚集在了我的身邊,將我舉在他們的肩膀上,用他們的雙手觸碰我的鎧甲,希望我能在失敗之後振作起來,帶給他們勝利和希望。
我們的營地周圍是這片無主之地的西南端,周圍居住著大量的漁夫、乞丐以及無家可歸的貧民。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裡,他們在四周窺看著我們,在黑暗裡面對於這一支新到來的部隊感到好奇。不過好奇並不會持續很久,他們已經見過了帝國太多計程車兵了,這些士兵每一次都打著拯救他們的口號前來,在這裡折騰了一陣之後,又無功而返。這一次,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同。在瓦蘭人的葬禮結束之前,這些人就紛紛散去了,他們躲進了自己的窩棚,乞求著風雨快點結束,乞求這黎明慢些到來風雨意味著棚屋裡的漏水,黎明意味著討稅的包稅人,不管哪一個,他們都難以應付。
當我前往市政官的官邸的時候,那個頹喪而酗酒的老市政官輕鬆地笑了起來,他誇張地搬起了自己的椅子,把它放在了我的屁股下面,按住了我的肩膀,讓我坐下。當天晚上,他就回到了家中,帶著自己的老僕離開了這快傷心之地幾年前他來這裡的時候,身邊有兩個兒子和一個新娶的老婆。市政官給皇室賄賂了一大筆錢,才得到了這個任命。那時的市政官准備大展拳腳,清理掉這裡的一切貴族爪牙,將這片城區重新變為皇室的直轄城鎮,如果這樣的話,或許他會在皇室裡面得到更高的職位,即使不能完全清理掉這裡盤根錯節的貴族爪牙,只要把他們兼併為一家,或許也能得到皇室的親睞,甚至得到爵位。可是如今,他帶走的只有一輛沒有行李的馬車,自己的兒子和妻子早已埋葬,就在瓦蘭勇士的墓地的旁邊。
市政官留下來的幾個職員戰戰兢兢地站在我的身邊,這些人都是老市政官的僱員,市政官不管怎麼受挫,至少他們的職位和餉酬是可以保證的,他們不知道我會不會繼續僱傭他們。
財務官對我說,過去幾年的時間。本城的每年收入為一百二十枚金幣,職員和僕人的佣金支出則為四百枚金幣。
治安官說,每天都有犯罪發生,這裡的走私和假幣鑄造幾乎是公開的。有貴族計程車兵保護他們。即使抓捕了罪犯,很快市政官就會迫於壓力釋放這些人。而抓捕他們計程車兵則會遭到報復。在瘟疫之前,嚴禁釀酒的禁令在這裡也得不到執行,據說城內有三個酒作坊,用糧食生產出來了烈酒之後。就會由走私販子賣到帕拉汶去。帕拉汶的酒業行會不止一次的遊說皇室關閉這裡的釀酒作坊,但是卻收效甚微,每一次遊說之後,酒業行會也會遭到貴族們僱傭的歹徒的騷擾。我很難想象在帝國都城的旁邊,就有這個一個幾乎完全失控的地區。治安官告訴我說,這樣的情況在各地基本都存在,尤其在貴族們大量舉債並因為戰爭而力量下降的時候。他們顧不過來的地區大片大片的淪為了無主之地。這些地區的最終目標就是透過贖買,把自己變為自由市並非皇室指派市長的自由市,而是類似於北海地區那樣的完全自治的自由市,乃至於城市共和國。
其他的幾個職員。有一個抄寫員,一個信使和一個守夜人隊長,這個隊長沒有一個手下,因為市政官已經很久沒有給他撥出一個金幣的款項了。
在摸清這個混亂的城市的面目之前,我決定繼續僱傭這些人一段時間。不過我將治安官和守夜人隊長交給了埃裡克,他們本來的職責已經變得有名無實,與其僱傭兩個吃白食的僱員,還不如僱傭兩個熟悉本地情況計程車兵。
最後,抄寫員和信使選擇了離開,他們都是帕拉汶人,對這裡的混亂情況整日提心吊膽,他們寧願這個時候返回帕拉汶去找一份安穩的工作。
簡單的交接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把市政官留下的空酒瓶和汙跡斑斑的信札掃到了桌子底下,自己爬到了桌子上面倒頭就睡著了。
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然後被一陣喧譁聲吵醒了。
一個赤腳的小孩給我端來了一盆水,老市政官用一天兩條鹹魚和一截醃蘿蔔的價格僱他來官邸燒水。『7』{7}〖8〗(8[說]{網}
我清洗了雙手,然後洗了一把臉,接著就推門走到了外面。
瓦蘭團計程車兵們已經在官邸前列隊嚴陣以待了。
我們的眼前,佈滿視野的都是亂糟糟的貧民窟,還有幾個冒著白煙的作坊。街道的地面上,石磚早就被敲掉了,路面全是爛泥,恍惚之間我以為我自己回到了維基亞那些貧困的城市之中,這裡的路面甚至沒有維基亞城市裡鋪著的木板!
有人在敲著鐵棒和木棍,還有人吹著刺耳的笛子,小鼓被敲得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