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迪米特里

父親準備帶我一起離開白鴿谷。(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他準備把我帶到流蘇街的稅務官家中去。我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去過那裡,但是聽人說我在三歲的時候被帶到那裡去過。由於我的名字和稅務官夫人的父親一樣,所以她非常的喜歡我。

父親的安排是讓我在流蘇街住上熟悉環境,一個月讓彼安文爺爺接我回白鴿谷一次。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安排,我本來以為父親要去首都的,但是現在他卻只是去蘇諾城。我去蘇諾幹什麼呢,那裡又沒有黛拉。

父親準備在蘇諾呆上一段時間,在那裡父親準備拜訪他的天文學老師夫婦,隨後他還要去走訪一下自己的同事,去告訴他們他準備相應帝國的號召去東線了。最後,父親準備去一個叫做依林達哈的村莊去找他的朋友迪米特里。

當萊特將軍還在白鴿谷的時候,父親曾經提議和萊特一起去拜訪一下迪米特里。但是萊特推辭掉了,據說萊特與迪米特里之間有一些誤會。具體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萊特給迪米特里留下了一箱子的禮物,不過父親在去拜訪完迪米特里之後,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帶回了流蘇街,據說迪米特里聽說這是萊特的心意之後立馬拒絕了。

聽說迪米特里曾在東線和萊特將軍是戰友,我不知道他是什麼職務,但是看萊特是一個將軍,而迪米特里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退伍士官,可能迪米特里當年只是萊特將軍手下的普通軍官吧。

呆在流蘇街得時候,我感覺很無聊。因為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稅務官爺爺是一個精神矍鑠的有趣的人,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了,但是看上去卻顯得很年輕,雖然沒有我祖父的身體那麼硬朗,但是還是給人一種健康的感覺。

他總是帶我去他的官邸去,我坐在他的馬車上一路的走過蘇諾城繁華的街市。有那麼幾天我對那些市集感覺非常的好奇,那裡人來人往,進城的農夫販賣著蔬菜或者熟食,烤肉和櫻桃餡餅的香氣在很遠的地方都能夠聞到,各種雜耍和把戲讓人目不暇接。

但是除此之外,我感覺蘇諾並不比白鴿谷好。蘇諾沒有白鴿谷清涼的泉水,沒有白鴿谷活蹦亂跳的牛羊和小蟲,更沒有生機勃勃的蔥蘢的麥田。

蘇諾只是一個陌生喧鬧的城市,雖然熱鬧,但是卻不是我的。我無比的嚮往帕拉汶,在我的腦海裡面,帕拉汶是另一個白鴿谷,有同樣的森林和同樣的溪流,在溪流的盡頭是黛拉在那裡酣睡。

我對帕拉汶的這個印象保留了很久,以至於在多年後我從海面上看見帕拉汶的時候,總會感覺怪怪的,那感覺就好像看見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人突然變了樣子之後的錯愕,雖然我提醒自己,帕拉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它只是與我設想的不同罷了。

稅務官爺爺偶爾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比如他說我的父親不應該和一些不該接觸的人在一起。

“有兩年了”,稅務官會在我在身旁的時候和他的妻子談論到,“阿卡迪奧第二那孩子已經和那些人接觸兩年了。這真是讓人揪心。看來當年讓他去羅多克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看到那個天文學家寫的東西了嗎?什麼自由啊自由,他居然想要斯瓦迪亞變得和羅多克一樣沒有秩序,而且帶著阿卡迪奧第二也這樣。”

這個時候稅務官就會誇張的對我做一個鬼臉,“兩年啦,你的父親已經做了兩年的夢了,已經病了兩年啦”

那時我不懂為什麼父親和天文學家一行人接觸會是做夢,會是生病。

好像那段時間裡面蘇諾城裡面總是有一些人會被很多人關注,比如那個天文學家。

他叫做哥布林,他寫了一部愛情史詩,在整個大陸都很出名。但是在平時,他會做一些天文研究,然後負責給蘇諾城的市民們提供天氣預報,據說還很準確。

這個哥布林似乎不簡單,他的妻子是蘇諾城數一數二的女演員,每次哥布林靈感大顯寫出了動人的劇目之後,他的妻子就會把這些東西搬上舞臺。帝國出名的男演員霍巴爵爺就是哥布林最喜歡的男演員之一,那個男演員對於舞臺站位和人物理解都相當到位,刻畫了一系列猥瑣不堪的‘薩貝爾’形象忘了說一句,哥布林先生所有的劇目中的大反派都叫做薩貝爾。這種藝術手法相當的厲害,以至於在小孩子之間,‘薩貝爾’幾乎成了‘混蛋’,‘傻蛋’的代名詞。我常常聽見有蘇諾的小孩子罵人的時候說,“你這個薩貝爾”

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稅務官爺爺告訴我,這個哥布林正在把父親引向一個危險的境地。

在蘇諾城裡面,哥布林加入了一個半公開的兄弟會。這個兄弟會背後是有拓荒者支援的大行會,這個兄弟會在戰爭時期重新獲得了進入斯瓦迪亞傳道的權利。就如同拓荒者在羅多克幾十年前做的那樣,現在他們正在把卡拉德時代的政體重新闡述給人民。

首先是知識分子和青年,這些人是拓荒者最喜歡拉攏的物件。哥布林在羅多克的時候就與這些人有了接觸,現在回到了斯瓦迪亞,哥布林當然繼續他的事業了。

這種宣傳活動在庫吉特入侵之後就已經開始了,到現在已經很有些年頭了。而父親在兩年前就加入了他們。

幾乎每天在蘇諾城的各個酒館裡面,都會有人來進行演講,這些人要麼是醫生,要麼是工程師,或者就是一些在大學裡面的學者或者修道院裡面的神甫。

他們演講的內容都是談論著大陸上已經消失了很久的卡拉德時代的社會模式。神甫們告訴人們,在修道院的圖書室裡面有關卡拉德人法庭的詳細記錄;而學者們則興致勃勃的談論著過去的科學成果;工程師們則談論著探索新事物的科學精神;藝術家們則努力的讓人們相信,上帝是同意人們享樂的,而且透過科學去發掘自然的美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

人們的意見也許不一樣,酒館裡面常常吵得不可開交。但是不變的卻是這種討論,人人都有各自的觀點,這些觀點也許互相牴觸,但是它們都是人們反思過去的時代所得出的心得。

這些意見在碰撞之中漸漸的得出了共識,在這些共識的基礎之上更多的共識被達成了。

這些商人、藝術家、學者們大都希望現在的這個社會能有所改變,能夠恢復到古老的卡拉德時代的那種模式。

這些模式裡面最讓商人和工會領袖心動的是,卡拉德時代似乎允許人們自由的參政議政。

羅多克人已經開始這樣做了。

斯瓦迪亞人羨慕不已,據說在羅多克,行會領袖們可以團結起來共同的要求大公做出讓步。這在斯瓦迪亞是不可想象的。

包括這些關於生活、關於政治的討論在斯瓦迪亞本來也是不允許的,現在能夠有這種環境供他們交流已經難能可貴的。

不過他們應該知道,蘇諾城有相當多的人對他們虎視眈眈。

特別是皇帝的官僚們,比如我的稅務官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