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劍和魯斯戰鬥,現在對我來說,竟然成了種艱難的事。

來昂·艾爾莊森在心裡這樣想著,但手上的動作仍然是隻快不慢的。

和他對戰的魯斯因為一招陰險的下撩斬擊而不得不後退了一些,但芬里斯人很快就依靠步伐調整了回來。

手裡的巨劍在攻擊距離上比雄獅所選擇的雙手劍要長得多,因此他像是揮動斧頭那樣似的將這把巨劍朝著來昂的脖頸當頭砍下。獵獵風聲讓他的攻擊變得極為駭人。

雄獅眼神一凝,立刻選擇後撤——他不能用這把雙手劍和巨劍硬碰硬,那樣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儘管如此,他卻已經開始後悔為何自己不在戰鬥開始的時候同樣選擇一把巨劍了。

你老了,這就是原因。你用起巨劍來沒有以前那麼順手了。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低語起來。

雄獅的臉抽搐了一下,魯斯捕捉到了這一點。狼王咧嘴一笑:“你不會因為一次後退就閃著腰了吧,兄弟?”

來昂惱怒地冷哼了一聲,將劍刃平直地在空氣中揮砍了一下,危險的嗡鳴證明了它的確是把能夠殺戮的兇器,而非練習用的鈍劍,只會造成骨折。

他冷聲說道:“看樣子你恢復的很好!”

魯斯哈哈大笑起來:“談不上恢復,兄弟,我只是意識到我其實沒必要那麼緊張......父親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的。”

他眨眨眼,左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做了個握劍的手勢,有純白色的光從僅穿著一件單薄衣衫的胸膛透出。眼見此景,來昂的戰意也如同被人從頭澆下了一盆涼水似的熄滅了。

“我現在只期盼它們快點到來。”獅王說。“我已經等不及要讓我的劍飲血了。光是想到有這麼一群躲藏在黑暗中對全人類虎視眈眈的怪物,我就已經有些無法忍耐了。”

黎曼·魯斯放鬆手臂,好讓巨劍的劍鋒能觸及地面。他拄著它,雙手在尾端的配重球上摩挲,表情倒也還算平靜。

他說:“無法忍耐和不能忍耐之間還是有點區別的,兄弟。就算你等不及要殺點什麼了,你也還是得等。我們可不能和船長似的在世界之間到處穿梭,我們還得遵守很多規則呢。”

說完這話後,他眨了眨眼,於是雄獅立即知道了他所說的規則到底是在暗示什麼。這種無師自通的默契讓來昂·艾爾莊森又惱怒了起來——搞什麼?我怎麼這麼清楚他想做什麼?

黎曼·魯斯卻沒有理會他兄弟此刻的複雜心情,只是笑著走到了武器架旁,將巨劍放了上去,隨後徑直地走出了訓練室的門。

來昂在幾秒鐘後也跟上了他,門外便是第一艦橋,這裡今日竟然顯得有些熱鬧。

昨天,在原體們的會議匆匆地結束過後,帝皇便向復仇號的全體人員釋出了一則講話,大意可以理解為他們將正式進入全體戰備狀態。

而這講話實際上還被廣播至了帝國疆域內任何一個被紋陣網路所覆蓋的地方,也就是說,除去那些真正的蠻荒之地外,在復仇遠征之中所有被收復回來的星球都聽見了他的講話。

這對士氣到底有多麼大的提振,來昂是不清楚的,他現在還是沒真正的學會理解他人。但是,他可以推論一下。

至少,他在知道自己的兄弟們與父親都還活著的時候,他的心情是很難用語言去描述的。

至於戰備狀態——人類帝國從未真正從戰爭中退出過,不是嗎?

戰爭已經是一種常態了。

帝國內有不計其數的龐大部門都是為了戰爭而存在,這些部門每年要浪費掉大量的稅收,基利曼抱怨過不止一次,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都沒有人提過要取締這些部門。

在戰爭面前,有很多事,都可以被忍耐。

按照提前說好的那樣,兩名原體來到了聖吉列斯的房間前,魯斯看了眼來昂,後退一步,將這份敲門的活計交給了雄獅。

後者不情不願地瞪了他一眼:“你為何非得讓我來敲門?”

“聖吉列斯能從我們敲門時的細微差別上聽出到底是誰來拜訪他,所以,如果是我的話,他應該不會開門。”

來昂·艾爾莊森冷笑起來:“你平日裡到底有多麼惹人討厭啊。”

“得了吧,來昂。”魯斯搖了搖頭,然後催促了一下。“快點吧。”

儘管不怎麼喜歡魯斯的語氣,但雄獅還是敲了門。他的食指與中指併攏在一起,第二指節在金屬大門上敲擊著,冷硬的聲響聽上去讓人有種想遠離的感覺。

幾秒後,門內傳來一個聲音,很溫和:“我猜,應該是來昂——你還從未敲過我的門,請進吧。”

大門滑開了,內裡坐著三個人,這倒是超出了拜訪者們的預料。

聖吉列斯正和他的兩名子嗣坐在一個茶几前交談,原體本人的坐姿是放鬆且舒適的,而他的兒子們則不然。

其中一人的長髮在烏黑中夾雜著銀色,面板蒼白,顴骨高聳,他看上去已經很老了。另外一人則擁有蒼白的頭髮與同樣蒼白的面板,眼神死寂。

只第一眼,來昂就覺得自己不喜歡他。

但這無關緊要——反正他又不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