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內,他們的牌局持續了一段時間。

樹人贏得最多,不過,說實話,這不算是什麼好事。說真的,真的不算。畢竟,打牌是要挑選對手的。和一個會玩的人打,自然是雙方都愉快,但若是挑選了一個不那麼合適的對手嘛......

哈。

正如黑貓頭在牌局開始以前就說過的那句話,名為希雅的跨界法師的牌品相當之糟糕。打到後面,她甚至開始威脅樹人,若是不輸幾把,就燒光他的貨物。

樹人對此無可奈何——它現在只是個商人,因此真的沒有辦法反抗這些在白塔議會內擔當著職位的人。用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吧,它可是靠著他們才能吃飯的。

“怎麼又是你贏的最多,卡·瓦來雷?”黑貓頭如此問道。

他們二人此刻正並肩而行,走在一條虛幻的路上。很明顯,這裡已經不是白塔內部了。白塔議會內的所有路都是一顆參天大樹的延伸。至於這條路,說實在的,正常人恐怕不會想走在上面。

虛幻的光讓它看上去極其不靠譜,可偏偏這些光卻是組成它的唯一一種原材料。

“因為我比較幸運吧,貓。”樹人澹定地回答。“但你真的不考慮換個名字嗎?你已經讓其他人稱呼你為貓好幾個世紀了吧?”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黑貓頭如此說道。

他們雖然走在一起,但這隻巨大的、人立而起行走的黑貓實際上是比樹人要高大許多的。它起碼有四米之高,毛茸茸的臉被放大到這種程度後,看上去倒也不算多麼可愛了,反倒有種可怕的既視感。

“如果你回答,我會將一張從你這裡贏走的卡還給你。”

樹人一邊說,一邊慢悠悠地從自己衣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背面漆黑的卡,而在它為黑貓頭所展示的正面,則有一個面色堅毅的板甲牧師正揮舞著手中的流星錘試圖擊退黑暗。

黑貓頭的童孔在一瞬間變得尖銳了起來,就連聲音都變了,變得尖細:“瘋狂牧師瑪來斯頓——!你居然用他來誘惑我!”

“我更願意稱他為英雄瑪來斯頓......說真的,他單槍匹馬的在那個地獄位面裡殺了三百二十年,將威脅他們世界的所有惡魔都殺光了,為何有人要稱呼他為瘋狂牧師?”

“但他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為他在回到家鄉後將他的世界裡的所有人也殺了啊。”黑貓頭攤開雙手。“你不能因為他的英勇之舉就否認他瘋了的這件事。”

“他瘋了,難道不是因為你的操縱嗎?”

樹人沒好氣地將那張卡收了回去,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速度很快,但他將卡收回去的時候卻非常輕柔。

“不,不,我可沒有操縱他讓他發瘋。”黑貓頭連忙否認,似乎很怕背上這種黑鍋,可它接下來所說出口的話卻更顯得樹人的話沒有錯了。

“我只是告訴他,他的妻子迫於生計改嫁了,他的女兒得病死了,而在他踐行自己的信仰,決定討伐惡魔之後,他的故鄉也在十年後為缺少牧師的守護被惡魔們熄滅了光輝,所有人都死了,無一倖免。他是因為殘酷的現實才發瘋的,可不是我的手筆。”

“但是,這殘酷的現實是你為他編織出來的。”樹人搖了搖頭。“還是別提這個了,貓,我不想再花幾十年的功夫和你辯論為什麼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喜歡玩弄他人的命運了。”

“難道你不喜歡?”

“我曾經喜歡。”樹人說。“至於現在,我更傾向於交給他們力量,透過一次交易,來讓他們明悟生命的真諦。當然,至於那些真正的顧客,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隨你怎麼說吧,卡·瓦來雷。”

貓搖了搖頭,走到樹人前面去了。這條虛幻的道路似乎沒有盡頭,只是無限的延伸。它們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但卻仍然沒有看到盡頭。但是,成為一個跨界法師有一點是非常棒的。

你有的是時間。

在行走了十五年後,它們總算再次開始互相交談了。這次仍然是黑貓頭先開口,貓們總是忍不了寂寞了,哪怕是這樣體型的貓也是一樣。

“卡·瓦來雷。”

“嗯?”

“那個湖中仙女不會將我們趕出來吧?”

樹人疑惑地皺了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瑟雅尼女士雖然行蹤不定,但在多元宇宙級別的強者中已經算得上是脾氣最好的那一檔了。我們循著她的足跡前去拜訪,她怎麼會直接將我們趕走?更何況,我們也是有正當理由的。”

黑貓頭沒說話,但是,走在它身後的樹人卻分明看見這傢伙後腦勺上的毛正在根根豎起。

樹人的臉驟然黑了下來。

“貓!”它怒吼起來。“你是不是又幹了點什麼?!”

“......我在不久之前進入了一個由瑟雅尼女士宣誓保護的世界,我在那兒找了點樂子,然後被她趕了出來。她說看在白塔的面子上不殺我,但是讓我自己小心點。如果她再看見我,會把我的皮扒了。”

黑貓頭老老實實的話反倒讓樹人的怒氣更加上漲了,一時之間,它甚至連手指都開始顫抖:“你怎麼能蠢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