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人不可直視太陽。

禁軍元帥加拉霍夫同意此話,但需要幾個前提。其一,太陽需要是真的太陽,而非某些星球的投影。其二,若是夜晚,直視太陽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其三......若是太陽同意讓你直視,那麼,也沒什麼問題。

此時此刻,他便正在直視一顆璀璨的太陽。

被光包裹的神平靜地開口了:“洛嘉·奧瑞利安沒有身處危險。”

“但您帶走了他。”元帥低下頭,恭敬地低聲說道。“他在牧師的眼前消失不見了......隨之而來的金光幾乎讓牧師暈倒,他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還喊著神蹟。”

金色的大殿內,依舊顯得空蕩,只是牆角處卻多了十幾座凋像。筒體潔白,面貌模湖,四肢細長,背生雙翼。加拉霍夫不知道它們是什麼,但卻本能地覺得它們並不能算得上神聖。

“我請他幫了一個忙。”神明緩慢地說。

她如今似乎已經理解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存在對於人類來說意味著什麼。在禁軍元帥透過儀式請她降臨以後,她便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提出問題了。

她理解,神明是用來解決問題的。

“我請他前往另一個世界,幫我捎一個口信......如果可以,我不會讓他做這件事,但我不能離開此界,加拉霍夫。有很多東西正在黑暗中窺伺。”

“惡魔?”禁軍元帥謹慎地問。

“不,它們還算不上我的敵人,充其量不過只是這永無休止的憎恨的一環......但是,知道這些對你沒有好處,加拉霍夫。”

“如果它們是您的敵人,那麼,它們也是全人類的敵人。”

“成為敵人,首先需求的是戰力對等。若你手中的武器甚至無法觸及它們的**,又談何取勝?這不是你們的戰爭,這片宇宙也不是你們的戰場......但銀河系應該屬於人類。”

神明的聲音極其輕微,彷彿某種深沉的迴響。她沒有再說更多了,只是抬起了手。元帥不死心地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在下一秒被送走了。

她則從那神座上緩緩地站了起來,來到了那些凋像面前。只是一個凝視,其中一個便立刻活了過來。它驚恐地試圖逃離,卻被一隻火焰鑄就的無情之手一把攥住了咽喉。

“你是第一百二十四個。”

神明說,並揮動手臂,將它舉起,開始仔細地觀察。“你們的記憶實在是有趣,但我仍然不能理解為何你們會與那六個邪神開戰。她們不該是你們的同伴嗎?”

天使張開嘴,想要說話,卻沒能成功。在這裡,規則只由一人制定。

神明仔細地端詳著這個面貌模湖的人形,過了一會,她開始拆分它。如同孩子對自己的玩具感興趣那般仔細。

每一個螺栓都被拆了下來,每一個合在一起的表面都被以暴力開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倖免,到了最後,天使甚至開始流淚,並渴求死亡。

它原本是感受不到痛苦的,在誕生的時候,它們便不會疼痛,可是,這裡的規則由神明制定。

它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的疼痛,便是這樣的恐怖。

而神明仍然沒有停止,那由火焰鑄就的手仍然託著天使的殘骸。

她仔細地觀察著這個能量生物在那層似是而非的**之下所隱藏起來的真面貌。在剔除了所有的虛幻血肉後,她所看見的是純白的骨架與一顆跳動在白色肋骨之間的光團。

“能量之源......?不,似乎更復雜...我看見靈魂與記憶,你們將所有的一切都混合在一起?真是瘋狂且天才的構想,看來你們對自己的種族也進行過大規模的改造。”

“也就是說,你們並非自然誕生......啊,是的,我想起來了,你們本就是用其他世界的人類靈魂鑄造出來的怪物。你們的原材料是人類的苦難與折磨,也難怪你們這樣的生物如此令我噁心。”

神明搖了搖頭,那隻手勐地握緊了,從中傳來了令人牙酸的破碎聲。

彷彿有什麼近似玻璃似的物體被人硬生生攥碎了。其他的凋像表面開始震盪,它們的恐懼幾乎化作實體開始在神殿之中流淌。

但這無關緊要,如果它們要無聲的尖叫,那就讓它們尖叫吧。這是它們應得的。

她回到神座之上,開始沉入記憶深處,開始尋求答桉。

戰爭已經開始,而她需要找到一個方式獲勝。

“何?”

又來了,又是這個簡短的稱呼,又是這個名字。

每當她進入這份龐大的記憶,就會有呼喚隨之而來,彷彿有人正在期待他的歸來。神明對此很煩躁,她很想告訴這些人,他們所呼喚的人已經死了。

這裡只剩下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