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外湧進來的陰冷寒風,一陣接一陣,颳得劉立陽激動的心逐漸平復下來。

劉立陽沒有急著出門掙錢,昨晚喝酒沒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的慌。

回到廚房,開啟灶上的鍋蓋,裡面的稀飯還冒著熱氣。

灶上一個小火爐,裡面兩塊炭冒著微弱的星火,上面架著一個已經燒黑的小鍋。

再開啟小鍋的鍋蓋,裡面溫著半小碗筒骨湯。

父親住院,劉小雨隔三差五都會省出點錢熬一小塊筒骨湯。每一次,她都是帶走筒骨和大半的湯,給劉立陽留下半小碗。

到了醫院,父親都要給劉小雨留一點,劉小雨總是說已經吃了。

實際上,正在需要營養年紀的她已經兩個月沒沾過葷腥了。

“說好不管我,可不管我曾經多麼混蛋,你心裡永遠都想著我這個哥哥。”劉立陽感覺視線有些模糊。

端著稀飯和半小碗筒骨湯,走到八仙桌旁坐下來。

開啟已經發黑的竹編菜罩,當看到裡面只有一道酸菜和醃蘿蔔時,劉立陽再也控制不住眼眶裡的淚水。

劉立陽彷彿看到,過去他在外面四處賒賬喝酒吃肉時,昏黃的燈光下,劉小雨獨自一人吃稀飯咽鹹菜。

吃了一口酸菜,不但巨鹹無比而且隱約有股酸苦的味道,劉立陽馬上吐了出來。

很顯然,這是劉小雨擔心變質,這才多加了鹽。

只是加再多的鹽,時間一久也會變質。

“傻妹妹,這酸菜和醃蘿蔔,你吃多少天了……”

劉立陽抹掉眼淚,吃完稀飯,喝下筒骨湯。

過去,劉立陽不是每一次都會去看鍋裡有沒有東西,劉小雨有時候在醫院一呆就是兩三天,回來的時候,湯已經完全餿了,只能倒掉。

這一次,劉立陽把碗底都哧溜了個乾乾淨淨。

簡單收拾一下後,劉立陽出門了。

門外,錯落著大小不一的紅磚土牆,大多數房子的牆壁脫落的坑坑窪窪,屋簷下面的碎瓦塊,長滿了青苔。

“汪汪汪……”時不時有狗吠聲。

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的門前小院裡都在殺雞宰鴨,倒出來的開水熱氣騰騰;年輕人正在貼春聯,紅紅火火的春聯讓灰撲撲的村子,多了幾分暖意。

雖然天寒地凍,但小小的下浦村,四處洋溢著祥和熱鬧的煙火氣息。

走在村道上,劉立陽腦海裡緩緩浮現出上一世下浦村在95年的情形。

下浦村位於木嵐溪的下游地段,土地肥沃,四周是大片的果園和耕地。附近幾個村子,常年以種田為生。

90年代初,製鞋業在這座沿海小城興起,進廠打工逐漸成為年輕人掙錢的新趨勢。

95年左右,在鞋廠上班,一個月大概三四百塊,如果每天加班加點,能達到五六百。

這收入不但比靠天吃飯的種地穩定,而且還高出不少。

雖說劉立陽上一世已經掌握了嫻熟的製鞋技藝,但是,鞋廠一個月的工資救不了負債累累的家。

家裡欠債一萬多,利息一個月就要兩百左右,這還不算父親的醫療費和劉小雨即將上學的費用。

再者,95年鞋廠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沒有擴招,用工極其嚴格,需要有人介紹才有機會被錄用。劉立陽喝酒打架,壞名聲早已傳遍附近幾個村子,根本不會有人願意為他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