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澎湃的情緒,徹底淹沒了蕭衡。

心被抽空的痛,如針扎般密密綿綿,彷彿再不抱緊懷中的姑娘,她仍舊會像夢境裡出現的畫面那樣,再度消失在寒冷刺骨的秦淮河裡。

從遇見她開始,對她所有的嫌棄和厭惡,頃刻間蕩然無存。

只餘下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歡喜。

她還活著……

這就很好。

而裴道珠被迫埋首在他懷裡,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自詡演技一流,這個狗男人居然比她還要擅長演戲。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深情呢!

她費了吃奶的力氣掙開蕭衡,稍微整理過衣裙鬢髮。

因為剛剛逢場作戲時哭過,經風一吹,少女的小臉格外緋紅溼潤,幾縷烏黑的鬢髮貼在面頰邊,更顯嬌弱不堪。

她仰起頭,咬著字小聲罵道:“你發什麼瘋,落水的青梅竹馬不管,卻抱著我不放……蕭郡公,你我之間可沒什麼感情,收起你惺惺作態的那一套!”

吼完蕭衡,她後退幾步,突然掩面哭泣:“郡公救我作甚?不如讓我死在河裡,也算成全了您和白姐姐!”

美人落淚,我見猶憐。

落在眾人眼中,脆弱而無辜,像極了被惡毒女人逼到絕路的模樣。

世人對美人,總是多抱有幾分寬容的。

一時之間,四周的風評悄然發生了變化。

有人正兒八經道:“裴姑娘都要以死明志了,可見冰清玉潔風流高尚,絕沒有害人之心!河邊人多,那位姑娘怕是被路人不慎撞了一下才落水的,也未可知呢!”

“可不是?而且你們看,這河邊都是青苔,淤泥上又結了一層冰,她腳下打滑不慎落水也是很有可能的,怎麼能賴在裴姑娘頭上呢?”

“郡公和裴姑娘郎才女貌登對非常,那落水的姑娘生得沒有裴姑娘好看,怕是出於嫉妒才陷害裴姑娘!其心可誅!”

“她的心,就像她的外貌一樣醜陋!”

“……”

急轉直下的風評,把白東珠推到了風口浪尖。

白東珠萬萬沒想到,裴道珠還有這本事!

她本就渾身溼透,經寒風一吹,更是冷得瑟瑟發抖,嘴唇輕顫完全說不出話,原本嬌美的小臉青紫交加,光影之中更顯猙獰。

她勉強站起身,想要解釋:“不,不是這樣的……是裴道珠,是她——”

“送白夫人回金梁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