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將一縷散落的鬢髮別到耳後:“沒什麼……”

蕭衡見她的臉色實在蒼白,於是遞給她一盞熱茶:“兩國對弈,你只管放手去搏。天子那邊,有我。”

郎君生性驕傲。

裴道珠明白,他既然敢說這話,那必定是有底氣的。

她彎起丹鳳眼:“那就有勞玄策哥哥了。”

要到比賽的時間了。

裴道珠跟著蕭衡往御花園熱鬧處走。

夏日的長風吹起郎君潔白的袍裾和寬袖,有如仙人之姿。

裴道珠嗅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崖柏香。

前世回到江南,人人都恨她,人人都想殺她。

她僥倖被蕭衡救走,可是最後,為什麼她還是選擇了投淮水自盡?

年少的經歷,磨礪了她的心性,她自問比世間任何女子都要堅韌,該是怎樣的絕望,才能逼到她自盡?

到底是誰……

逼死了她?

少女抿了抿櫻唇,在蕭衡看過來時,又習慣性地露出美好溫柔的笑容。

像是盛夏裡,最純最欲的那枝白山茶。

……

賽場。

鄭翡已經坐在了棋桌旁。

裴道珠款款落座:“讓你久等了。”

鄭翡看了眼遠處的棋官,聲音極輕:“休息的時候,我聽人說,你棋藝精妙,曾和蕭家九郎下出過三劫連環的平局。你大約不知道,數年前蕭家九郎遊歷北方,輕輕鬆鬆就贏了我的恩師。我自問棋藝遠不如恩師,由此可以推斷,我並非你的對手。所以你剛剛,是故意讓我?”

裴道珠柔聲:“事關家國尊嚴,我怎敢?”

鄭翡一眼洞穿:“是天子……讓你這麼做的吧?”

裴道珠沉默。

鄭翡望向老皇帝。

他正和北國的使臣們談笑風生,言語間盡是對北帝的崇敬和諂媚。

鄭翡看著,眼睛微微泛紅,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風有些大。

長風捲起她的寬袖,裴道珠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佩戴著一截紅繩,紅繩墜著個拇指大小的微型琉璃瓶,瓶子裡面裝著黃色沙土。

她好奇:“什麼時候流行起這種配飾了?倒是特別。”

鄭翡愣了愣,不動聲色地放下寬袖蓋住手腕。

裴道珠瞧著稀罕,正想追問,棋官適時過來,宣佈比賽繼續。

場邊的貴族十分激動,只等裴道珠輸掉這一局。

因為是五局三勝制,所以只要輸掉這一局,後面的兩場對弈也就不用再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