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劉家興對劉順生道:阿爹,輯裡村那邊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看來,明天晚上裝船沒有問題,這樣可以提前一天。

劉順生笑道:那好那好,做生意就是要講信譽,尤其是和人家第一次打交道,時間、質量至關重要。否則,那只是一次交易。

劉家興道:兒知道這個利害關係。阿爹,另外,我想聽聽您的意見,現在我手中有些現錢,在去上海送貨期間,再收購一些,這樣,春季也差不多了。

劉順生笑道:倒也使得。那你委託誰呢?

劉家興笑著說:組織貨源還是請姚家叔叔,叫姚家姑娘幫我管管賬。

劉順生道:你就是喜歡和姚家走得近。

劉家興翹著嘴道:阿爹,這種事您們不要管的那麼多好嗎?

劉順生不語。過了一會兒又道:家興啊,不管怎樣,你哥總是你哥,儘管他以前做了很多不上臺面的事,畢竟是你哥,不能見死不救呀。估計他現在至少要虧了三分之一,現在貨全放在倉庫裡,總不能留著當飯吃吧,多放一天,就多一天得財務成本。

劉家興笑道:我知道了,這次已經裝不下了,下次把他的也帶走。

5條船,前前後後,排成一條長龍,行駛在運河上。“吱呀吱呀”的搖櫓聲與船兩側的“嗖嗖”的水流聲,構成了一曲溫柔而動聽的民族樂曲。

船一陣陣輕蕩,漸聞櫓聲欸乃,碧波像大匹軟緞,盪漾舒展,船頭的水聲,船艄搖櫓者的斷續語聲,顯得異樣的舒心。

劉家興不願進艙去,獨自靠前舷而坐。不時地站在船頭,眺望兩岸,眺望著遠方。

正遇到黃浦江退潮,順風順水,二百多里水路,二十多個小時,船就靠上了碼頭。

劉家興上岸,找了個公用電話,就給湯保和打了個電話。

只聽得電話那頭:哎呀,劉老弟啊,我說嘛,當時我就信任你。你也許不知道,我們的外輪靠碼頭一天要多少費用?你提前了一天,節省了我很多錢。這樣,我現在馬上過來,辦完交易,我做東。

劉家興笑道:做東就不必要了,交易完我就要回去。

湯保和道:回去也不差幾個小時,我這次去了法國還不知何時回來。今天,我還要給你介紹一位朋友,他專做外貿,也是前兩年剛從法國回來。往後啊,生意場上可以和他打打交道,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

德順貿易行的老闆王侃正在客廳裡。電話響了,電話是湯保和打來的。只聽得電話那頭:王兄啊,我的貨全到了,那我明天就要回法國了。

王侃呼呼笑道:噢,那麼快啊!

湯保和道:中午在杏花樓我做東,您和夫人一塊過來。

王侃呼呼笑道:做東就不必了,晚上我們過去看你。

湯保和又說:您們一定要過來,我還要給您們介紹一位朋友,就是我的上家。是湖州府南潯人士,姓劉。年輕有為,辦事認真穩重。介紹給您認識認識。

王侃一聽一愣。道:南潯?姓劉?

湯保和笑著問道:他的家父叫劉順生,怎麼,您們認識?

王侃連忙道:不不,不認識。

湯保和又道:他在法國也呆過兩年,我想介紹給您們,往後在生意場上,看看有什麼好合作之處。

王侃道:那倒也是。

只聽得電話那頭:那說定了。

一聽是南潯劉順生的兒子,王侃確定,一個地方,一個姓氏不可能出現兩個同名同姓。於是,既是喜又是憂。喜,自己給女兒從小定下娃娃親的劉家總算有了訊息人,也許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婿;憂,自己的女兒早已不在人世,一旦,他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何交代?左右為難。於是他與夫人姜微商量。

王夫人姜微說:要我說啊,乾脆推脫連吃飯都不要去吃,否則都尷尬。

王侃說:我倒覺得還是要去,畢竟18年前有那麼一段姻緣在裡面,側面瞭解一下底細,但,千萬不要暴露自己是認識劉家,說不定人家早已生兒育女。到時,你的話不要太多就是了。

姜微說:這倒也行。

杏花樓的一間包廂裡。湯保和和劉家興在水邊聊天。這時,一位服務生把王侃夫婦引進屋內。

湯保和連忙起身笑著道:來來來,我給您們介紹一下。指著劉家興道:這位就是我的朋友,劉家興。指著王侃夫婦道:這位是德順貿易行的老闆王侃先生,那位女士就是他的夫人。哈哈,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王侃夫婦笑著朝劉家興微微點了點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位相貌堂堂,彬彬有禮的青年。如果不是那場災難,他就是自己的女婿,可惜現在自己女兒已不在人世。想到這裡,王夫人姜微差點兒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