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氤氳了水汽,羅天成背對著她,只露出一個寬闊的後背,方瑤正糾結,方才她拒絕羅天成幫他擦洗的請求,現在又趴在窗子外面偷看,是不是有點不夠君子,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不是君子,糾結那麼多做甚。

正在這時,羅天成伸手撩起一捧水,正要澆在肩膀上,結果正是剛才受傷的位置,方瑤一驚,下意識衝了進去,對羅天成道:“傷口不能碰水!”

門一開外面就灌起來一陣涼風,羅天成的手停在半空中,回頭看了方瑤一眼。

“你在偷看我?”

“是呀……”方瑤腦子一抽承認了,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不太放心你。”

氣氛有些尷尬,隨後面前就扔過來一個東西,方瑤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塊汗巾,羅天成衝著方瑤挑了挑眉毛,方瑤嚥了口口水,回身關上了門,慢吞吞來到羅天成面前,伸手給他擦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熱氣騰騰的水汽不斷向方瑤撲過來,方瑤感覺臉上熱熱的,手中的汗巾在水裡浸泡過再撈起,掠過羅天成緊實的肌肉上。

方瑤這才發現,原來羅天成不光看起來健壯,摸起來手感也是不錯的。

她特意避開了那個受傷的地方,給羅天成擦完了背,將汗巾在水裡洗乾淨,遞給了羅天成,卻換來羅天成不解的神色。

“剩下的地方你能夠到了,自己來。”

羅天成緩緩接過汗巾,目光一直沒離開方瑤,方瑤臉上紅彤彤的,覺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就聽見身後羅天成驚呼一聲,方瑤又趕緊跑了回去,發現羅天成的傷口上已經沾了水。

羅天成給了方瑤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自己來有點不方便。”

但是,這不好意思背後,方瑤卻看出幾分狡黠。

她一把扯過汗巾,瞭然地看了羅天成一眼,繼續給他擦洗起來,臉上都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的表情。

在幫羅天成擦洗脖子的時候,羅天成十分配合地把頭歪了過去,在一陣水汽的蒸騰中,羅天成也放鬆了下來。

他突然開口:“曾經,我父親說,若是喜歡一個女子,一定要十里紅妝,八抬大轎迎她進門。”

方瑤動作突然一頓:“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羅天成似乎沒聽見她的話,繼續說:“想當初我爹和我娘是在一次春遊中相識,我爹和我孃的風箏線纏繞在了一起,兩個人一見傾心,那時候我爹身份低微,我娘卻家世顯赫,兩個人門不當戶不對的,我爹就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然後用十里紅妝迎娶我娘進門,後來他做到了 。成親那天我爹騎著高頭大馬,他說那是他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刻,他跟我說,等我今後有了喜歡的姑娘,也一定要如此風光。”

方瑤的動作放慢了下來,她是個孤兒,從小在大街上混到大的,別人家的姑娘生得粉雕玉琢的,有爹孃抱著上街去買小泥人,她卻不知道跟哪個小乞丐在搶吃的,別人家的姑娘跌倒了會有人來扶,有父母安慰,她可能連衣服都穿不上,雖然後來有了師父……而且還不止一個,不過沒有哪個師父像親人一樣待她。

她第一個師父是個小偷,帶著方瑤過了一段小偷小摸的日子,結果有一次兩個人偷東西的時候被人發現了,方瑤因為年紀小才被人放了一馬,她那個師父卻去蹲大牢了。

第二個師父是個流浪的劍客,眼裡只有劍術,在他眼裡方瑤只要不餓死,其他的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三個師父……方瑤幾乎記不起來了,或許他們都不能算作師父,只是帶了方瑤一陣子,方瑤東一口西一口好歹是沒餓死,平平安安長到18歲就已經算是老天開眼了,更何況她現在還有點三腳貓的功夫,方瑤覺得已經很不錯了,從來沒想過未來會有一個夫君,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地將她娶回家。

十里紅妝?這是方瑤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對於羅天成,方瑤是喜歡的,這種喜歡一是來源於相貌,二是羅天成性格溫和,對她也不錯,她覺得有一人可以喜歡這輩子也算無憾,兩情相悅更是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所以她不怎麼在乎羅天成到底有多喜歡自己,也不太關心這種喜歡到底能儲存多久,人生苦短,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羅天成卻跟她說這個,方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

羅天成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回頭看了方瑤一眼,拉住了方瑤的手 。

“不過我如今的情況,恐怕給不了你十里紅妝。”

“不!”方瑤幾乎下意識就拒絕了,她看見了羅天成詫異的神色,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用,羅天成,不用這麼客氣。”

羅天成:“……”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不一定要成親的,露水情緣也是可以的。”

羅天成:“……”

方瑤愣了一下,然後開始猛抽自己大嘴巴,這他孃的什麼破嘴!

羅天成卻認真的問:“你……不願意嫁給我?”

“不是……”方瑤擺了擺手:“不是不願意,是……那個……哎呦,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