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對姜家的做法頗有怨言,之所以這樣,未嘗不是想著激怒我就能讓你離開,但很可惜,我並未有這樣的權利。」

姜染墨打量了下女生赤裸著的腳丫,呂璐萱下意識往回縮了一下,但不著痕跡的抿了抿嘴,還是紅著臉強撐著踩在石墩上,不肯讓步。

姜染墨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沒想到這倔脾氣,你們倆到也如出一轍,還真讓我有些好奇你們的關係了。」

緊接著,姜染墨也不給一頭霧水的呂璐萱反問的機會,半側過頭去:「現在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還堅持之前的想法嘛?」

遮陽帽下傳來重重的一聲冷哼,想來是知道了姜家並未苛待呂璐萱,卻又不滿眼前這個鬼男人當眾調侃自己倔脾氣,艾小草心生不忿,懶得跟姜染墨說話,但是來到男人的身邊,兩人並駕齊驅,帽簷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女生。

這就是呂璐萱!

一個一身布衣,赤著雙腳,另一個神神秘秘,頭上包裹的嚴嚴實實。

真是一場別出心裁的初見。

感受到對面的目光,呂璐萱也重新打量起這個一露面就勾起了自己全部注意的神秘女子,剛剛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又重新襲上心頭,下意識的把腳從石墩上挪開,身體挺直,嚴陣以待。

呂璐萱一時也抓不住這種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卻是鬼使神差的問了句:「咱們認識嗎?」

艾小草沒說話,倒是扭頭看著姜染墨。

後者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她這才摘下口罩跟帽子,將一張俏臉毫不保留的顯露在眾人面前。

呂璐萱微微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老潘頭夫婦倆一會瞅瞅這個,一會瞅瞅那個,不禁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小孫子更是剛剛偷夾了一筷子青菜,還沒等放到嘴裡,就跟著筷子噼裡啪啦掉在了地上。

艾小草聳了聳肩:「你覺得我該如何回答你這個問題呢?」

......

老人攥著一張化驗單子,癱坐在門口。

周圍填滿了一座座寫著「奠」字的黃白花圈,白紙黑字,一如白髮人送黑髮人。.

可老人雖說顯老,也只是鬢角才微微染上幾絲白霜而已。

「豔華,我沒照顧好咱女兒啊,也沒照顧好咱孫女!」

老人的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跟舊時候用的那種織布機發出的呲啦呲啦沒什麼兩樣,眼圈泛紅,形容枯槁,若不是指尖還有微微的顫抖,還有時不時從喉嚨裡發出詭異的「嗬嗬」聲,莫不讓人以為他才是該躺在屋內牌位下的那人。

一招變故,紅事變白事,這是本該歡歡喜喜抱上孫子的老人,不得不先接受女兒姑爺葬身大海的殘酷事實。

海嘯?不,那都是藉口,沒有任何一場海嘯是毫無徵兆的,既然有了預警,為什麼不從島上撤離?

老人跟有關部門提出過抗議,但終究還是石沉大海了,有關部門告知,他們已經通知到了島上,但島上的人也不知為何無動於衷。

看來事實只有島上人知道了,可不幸的是,島上人恐怕再沒人有機會開口。

無一倖免!

一雙皮鞋出現在了視野當間,老人抬起頭,空洞的眼神映入了另一個年紀相仿的老者眼中。

「哎,老夥計,節哀吧!」

比現在年輕了二十多歲的姜老爺子姜恆輕拍了拍呂春秋的後背,卻也知道這根本是杯水車薪。

「十年前,豔華走了,再之後,又是一幫老夥計,現在竟然連嘉冉都...」

姜恆說不下去了,他眼中除了跟呂春秋同樣的悲痛,但

更多的卻是暴怒,明明是他們老一輩的恩怨,為什麼牽扯到孩子身上?

當初研究所出了事,他們這幫老傢伙就知道,這輩子跟那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禍不及兒女,這幫人是看呂春秋難對付,就故意挑了他遠在海外的女兒呂嘉冉動手。

不光是呂嘉冉,還有她新婚燕爾的另一半陳九城,還有島上十幾口無辜的旅客。

就目前為止,似乎也只有剛生下來的璐萱丫頭被呂嘉冉死死頂在高處,逃過了一劫。

呂嘉冉被發現時,早已溺斃在房間,一隻手卻依舊維持著託舉的姿勢,手中的嬰孩,只有頭伏在水面頂上,還猶自哇哇大哭,好像在為母親的離去而神傷。

人死後,身體僵硬,維持一個姿勢不變倒是不少見,但在水中就又有另外一個說法了,搜救人員驚歎到底是什麼支撐著這位年輕母親就算是死後也依舊維持姿勢不變,堪稱奇蹟,同時又肅然起敬——要是呂嘉冉不管孩子,自己透出水面呼吸的話,也許活下來的機率比孩子要更大些。

「老夥計,為了孫女也別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