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姜三小子他哥?」

老潘頭目光狐疑,手電筒懟臉一通瞎晃。

明晃晃的燈光把姜染墨本就沒多少生氣的臉映的愈發慘白,卻也將那張與姜三少爺形有六七分相似,神卻天差地別容貌真切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還真像!

血緣帶來的相似,讓人不用懷疑姜染墨的身份,雖然不知道這位姜家少爺為何會大半夜的跟個女人扒牆角,也不明白為什麼姜家嫡系成員要一天往村子裡跑兩趟,只是礙於面子,老潘頭還是放下了手中那柄魚叉。

不知緣由,但肯定沒有惡意,倒是不用多說。

直到此時,才有了呂璐萱說話的份。

「不知二少爺大半夜的跑來,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

呂璐萱嘴上很客氣,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人莫近的氣勢,更是沒多少好臉色。說起對姜家的印象,這位落魄的鳳凰本就無感,或者說複雜到了極點,雖感謝他們救自己於危難之中,卻也埋怨大包大攬,不在意她的感受,要不又怎能丁點的恩怨又不願領用?——可以說上午對待三少爺那種不鹹不淡的態度,已經是呂璐萱能拿出來的最大誠意,現在又看到二少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事的模樣,言語上還能留有分寸,已經是展現了女生受過高等教育的良好素質。

至於為什麼認定姜染墨是二少爺...呂璐萱曾有幸見過姜家大少爺一面,得知這龐大的氏族嫡系三子一女,眼前這位未曾謀面的男子,自然就當仁不讓的佔據了最後一個坑位。

瞬間被對號入座,姜染墨並無太多驚訝,只是淡淡說了句:「呂小姐好眼力。」

如果連這份洞察力都沒有,那呂璐萱真是羞於她天才的身份,也羞於圖鑑公司總裁這個職位。

那樣的話,他姜染墨倒是真要看輕幾分。

老潘頭家的小孫子肚子早就餓的咕咕響,好不容易等到了大菜燉好,還沒等動筷子呢,就撞上了這麼件事,小臉登時苦的都沒邊了,不情願的扭捏到人縫裡,怯怯出聲:「咱們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有些話,大人話趕話頂到了一起,誰也不好意思牽頭,但童言無忌,又是另一回事,老潘頭見孫子誤打誤撞的跑出來圓場,趕緊借坡下驢,也不計較艾小草如何不自重,姜染墨如何不檢點了,反而來的都是客,從雞舍那搬了兩個石墩子過來,著袖口擦了擦,讓兩人坐著一起吃上頓熱乎的,有啥事吃了再說!

可呂璐萱依舊不依不饒,橫在姜染墨跟飯桌之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看樣子,今天不問出點真材實料來,呂璐萱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

姜染墨不著痕跡的繞過呂璐萱,聲音飄來:「呂小姐,不是所有事都該要答案的。」

呂璐萱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腳踏在石墩上,踩死了姜染墨的來路。

女生一臉邪魅:「如果我一定要呢?」

氣氛一瞬間下降到了冰點。

......

同樣尷尬的,還有湖邊。

老人怔怔盯著一望無垠的湖水,這片叫秀湖的地方早在十多年前就成了姜家的資產,面前的園林,身後的私宅,無一不是老人這輩子財富具象化的冰山一角,可自從來了這裡,他卻鮮少再展露笑容了。

當年的毛頭小子就算一無所有,但有她在身側,就彷彿擁有了全世界,可現在呢?老人悲哀的發現這滿目的琳琅不過是他給自己修的一座諾大的監獄,把自己的靈魂拘禁在這裡,子孫兒女,無一不避諱這龐大的家產,好像揣在手裡的不是榮華,而是燙手的山芋。

就算偶爾有姜四丫頭回來陪他住上兩宿,那也是杯水車薪,就彷彿

是旬月一次的探監,說不清是好是壞,而姜四丫頭偏偏又是最想擺脫姜家勢力的那個,這就像橫在爺孫兩人之間的死結,老人想解又解不開,想愛卻又沒法全心愛的起來。

「...爺爺,爺爺?」

老人回神,看著那個性格誰都不隨的姜染色:「三兒,你剛剛說啥?爺爺沒聽清。」

姜染色十分詫異,詫異到了連老爺子叫他「三兒」這個最不喜歡的稱呼都置若罔聞。

只要是知道姜老爺子的人,都覺得這是一個身體強健,精神抖擻的老頭兒,明明已經七十出頭,卻耳不聾,眼不花,至今還工作在第一線,甚至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精力都比年輕人來的都要旺盛,大傢俬下里對此都議論紛紛,說姜老爺子說不定可以破一破那個近百年來都沒打破過的最長壽世界紀錄。

就是這樣一個老人,現在說沒聽清?

姜染色嚥了口唾沫,強壓下心中震驚,把事情又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