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父子離開監正值房,門外天文生們都圍了上來。

剛才和許惇說話的時候,眾人就從書吏雜役那裡打聽到了俸祿沒領回來的原因,是以都七嘴八舌的問其中的內情。

薛元皓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監中兩三百號人拿不到俸祿,怒火堆積起來怕是能把他們父子燒成灰。

可問題是,現在他們連韓佐為何這麼做都不清楚,恐怕一時半會還沒辦法解決。

好在,薛瑞比較機智,對眾人道:

“諸位,戶部扣發了本監官生的俸祿,具體原因還無定論,不過大家放心,保章正和我會盡快查清,把這事解決掉,保證讓大家都拿到俸祿。”

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如果監中有誰家有困難,或者要斷炊,可以直接去城東永和糧鋪報我爹名字,稻米價格就按三文一斤算,手頭實在太緊的,也可以寫張欠條先支借也行,不收分文利息!”

“三文一斤?”

剛才還頗有些興師問罪的天文生們頓時驚訝起來。

現在城中糧價最低都漲到了四文,三文那可是半個月前的價格了,他們急著領俸祿,本就是為了趁糧價上漲前囤糧,免得越來越貴。

現在大夥兒沒領到俸祿,反而能買到便宜糧食,這反而是件好事?

有人質疑道:“薛兄,現在糧商們都囤積居奇,等著再漲價呢,你說的話可信嗎,不會是誆大夥吧?”

薛瑞攤攤手:“那永和糧鋪是我外公家開的,要是不能兌現,儘管來找我,再說,有我爹在這,他老人家還能誆你們不成?”

眾人看向薛元皓,就見他微微頷首。

“那就多謝大人了。”

天文生們滿臉喜色,左右是暫緩幾日領俸祿,卻得了便宜購糧資格,或無息借糧的承諾,這好處可是實打實的,他們已經在心裡籌劃,下值後就馬上去永和糧鋪購糧,免得被一搶而空。

藉著去兵部贊畫的機會,薛瑞先去了一趟永和糧鋪,跟大舅柳仁說了先前發生的事。

得知薛瑞父子得罪了戶部的事,柳仁本立馬猜到是糧商們在背後做推手,詢問薛瑞是否有對策。

然而,戶部卻沒有薛瑞認識的人,連打聽訊息都難,更遑論要解決欽天監官生俸祿的事,他一時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不過,薛瑞讓監中天文生來此購糧卻是個好辦法,暫時解了官生們的燃眉之急不說,還多爭取了幾天緩衝的時間,讓他們不至於手忙腳亂。

下值後,薛瑞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去了陳鎰府上。

戰事當前,懟天懟地懟空氣的都察院御史們消停了不少,連帶著陳鎰也閒了下來。

薛瑞被領進後院時,陳鎰正挽著袖子給院中盆栽澆水。

見薛瑞進來,陳鎰把水瓢扔桶裡,笑著道:“怎麼,看樣子是有好事到來?”

“總憲倒是風趣的很。”

薛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陳鎰這麼說,顯然是猜到他遇到了麻煩,這才上門。

陳鎰不以為意,笑著道:“若糧商們不出手,還怎麼拿他們把柄,只要不是人命關天的事,都不必太過擔心。”

“雖說沒到人命關天的地步,可也不見得好到哪去,要是不盡快解決,我們父子都要被人生撕了,唉。”薛瑞嘆道。

陳鎰沒理會他的抱怨,拍拍手道:

“你這個點過來,估摸著還沒吃飯吧,正好陪老夫用些粗茶淡飯。”

“這事沒個章程,學生哪還有胃口吃飯啊?”薛瑞苦著臉,不肯挪步子。

陳鎰走過去,拍了拍薛瑞肩頭,莞爾道:“每遇大事須有靜氣,你這才哪到哪,且先陪老夫用完飯,再說其他不遲。”

見陳鎰這麼淡定,薛瑞也只好陪著他進了膳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