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顧不得吃飯,乘馬車離開家,朝小時雍坊而去。

他去過小時雍坊兩次,其中一次是去趙府答謝援手之恩,另一次是去左都御史陳鎰府上檢舉廣安伯劉安擅離信地。

這次去小時雍坊,還是為了去見陳鎰,跟他說說東城兵馬司之事。

在土木堡前,陳鎰官職是都御史,後面戰敗訊息傳來,京畿地區軍民大亂,朱祁鈺為了穩定局面,特地升他為正二品左都御史,負責安撫畿內軍民。

五城兵馬司雖然歸兵部管轄,但巡城御史卻有糾劾監督之權,相當於直接領導,而巡城御史卻是由督察院委派,陳鎰這個督察院的最高領導,自然能影響其決定。

糧商們意圖哄抬糧價的行為,對京城內的穩定有極為不利的影響,而穩定局勢正是陳鎰的職責所在,薛瑞有足夠的理由說動陳鎰,請他出手狠狠敲打這些糧商。

這就是薛瑞此行的目的。

馬車搖搖晃晃到了陳府,薛瑞遞上拜帖,很快就有丫鬟將他引入府內。

見丫鬟引他去後院,薛瑞忙問:“這位姐姐,陳大人為何要我入後宅?”

“老爺正在膳廳用飯,請薛公子入內說話。”丫鬟側身回道。

“哦哦。”

現在已經是酉時,也就是現代的下午五點多,在以往這個時候,薛瑞早就吃過晚飯了,今天光忙著解決事情,連飯都沒顧得上吃,肚子已經餓的咕咕作響。

聽說要帶他去膳廳說話,薛瑞下意識的勒緊了褲腰帶。

步行片刻,就到了後宅。

陳府並不算很大,也沒有太過華麗的建築,顯得十分樸素。

到膳廳外,丫鬟先通稟了一聲,隨後請薛瑞進去。

薛瑞邁步而入,見陳鎰坐在桌上吃飯,拱手道:“學生見過總憲。”

陳鎰放下筷子,微微抬手,笑道:“賢侄何須多禮,上次就說過了,我與你父親乃是忘年交,你稱我一聲伯父亦可。”

“學生不敢。”

薛瑞嘴角抽了抽。

老爹跟陳鎰只見過一面,還被他忽悠的差點死在詔獄,他這麼套近乎,只不過是想堵薛家人的嘴,薛瑞才不上當。

見他還是不肯親近,陳鎰也不勉強,好奇道:“這天都快黑了,你來找老夫有何事?”

“學生此來,是請總憲救這全城百萬人性命!”

薛瑞俯身一揖到底,行了個很鄭重的大禮。

陳鎰被嚇了一跳,忙起身將他扶起,驚訝道:“賢侄此言何意?”

“總憲可知,最近京城糧價上漲之事?”

薛瑞開門見山問道。

陳鎰點頭道:“自然知道,不止這次,土木堡之後也漲價過,所幸後面糧價回落,還跌了少許。”

“總憲以為這次也會像上次一樣?”

“老夫覺得,現在糧價上漲只是因百姓恐慌,大肆囤糧所致,待百姓都囤夠了,價格自然就下降了,城中糧食多著呢。”陳鎰不以為然道。

“那總憲有沒有考慮過,瓦剌人即將進犯京師,日後還不知要戒嚴多久,在這種情況下,百姓囤糧何時是個頭?”薛瑞反問道。

陳鎰皺眉看著他:“你是覺得,若是瓦剌人圍困京師日久,糧價會一直居高不下?”

“正是,而且,學生已得到確切訊息,城中幾個大糧商已經在密謀抬升糧價,或許就在這幾日,糧價還會暴漲,屆時恐怕會引起百姓恐慌。”薛瑞正色道。

“你這訊息哪來的,果真可靠?”

陳鎰大驚,大糧商密謀漲價的事,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這不是學生聽來的,而是親自經歷的……”

薛瑞也不添油加醋,將外公家糧鋪的遭遇說了一遍。

待聽說東城兵馬司被糧商收買,竟公然上門滋擾永和糧鋪,陳鎰臉色就沉了下來。

薛瑞雖是個少年人,可陳鎰卻知道他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成熟睿智,他對此事的判斷,十有八九是對的。

“這些糧商真是膽大妄為,老夫實在沒想到,在這國難當頭,他們竟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此事罪不容誅,老夫定當稟明朝廷,依法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