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了幾日,郭東的傷也養好了。

尤素卿要郭東去一趟梅家,沈梅兩家是生意夥伴,如今梅鎮出了好多事,郭東人在梅鎮,不去探望梅天佐,就有些失禮。

尤素卿昨晚就住在西屋,今日便要返海州,兩個人正好同行一段,付先生出來相送。

雨雖然停了,但氣溫又似降了幾度,屋簷掛上了冰凌,外面十分寒冷。

尤素卿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加了件深紅的貂皮夾襖,沒袖的那種,身段倒是顯不出了,但領口處一圈銀色的貂絨,襯得臉頰更加白皙,微微泛著點兒紅。

這樣的裝扮,顯得她少了些狐媚,卻多了幾分端莊雅緻的氣質。

叢林邊上,方立春領著人正在操練,郭東提出要去看看,三人便走了過去。

今日演練的是雁形陣,雁形陣就像一把錐子,尖頭計程車兵手持長矛,身著重甲,率先發起攻擊,衝擊敵方的方陣,敵我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可予對方造成極大的混亂,是冷兵器時代最經典的進攻陣型。

方立春的人手不夠,也沒有什麼重甲,不過是擺個樣子,方便為大夥兒講解。

郭東也沒打擾他們,聽了一陣,便要啟程去梅鎮,付先生還要往前送,見尤素卿做了個手勢,便拱手道:“二孃,東哥,恕不遠送。”

“外面冷,付先生趕緊回去吧。”郭東拱手還禮。

氣溫在冰點以下,路上不顯泥濘,但路上滑,不斷有上坡下坡,稍有不慎,腳下一滑,便可能摔個跟頭,郭東和尤素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郭東,今日跟你交個底。”

尤素卿要說的,是關於鄭家被滅一事,她說在鄭宅裡搜到的現銀並不多,但賬冊顯示鄭家的財產卻多達十多萬兩,銀子存在海州的錢莊,鄭家在海州也有不少產業,之前都是鄭思聰私下在打理。

現在鄭家兩兄弟都死了,鄭家的財產自然要被人瓜分,尤素卿急著回海州,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鄭家的人呢?”郭東|突然問道。

“他們各有去處,你放心,從此鄭家再無翻身的可能。”

尤素卿嘴角牽了牽,顯出一絲冷酷,鄭家可是有一百多口子人啊,郭東聽著,皺起了眉頭,心下一陣膽寒。

尤素卿的聲音又道:“你在石廟給流民蓋屋子,我都聽說了,這事我不反對,但你日後不要只想做個爛好人。”

郭東陪著小心道:“卿姨教訓得是。”

“社長不高興麼?”

尤素卿雙眉一挑,眉宇間又顯出那種戲虐的意味,又道:“你道十多萬兩銀子多麼?海州、淮安多少當官的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都不夠去堵他們的嘴,末了,我也拿不到多少。”

郭東搖頭道:“卿姨誤會了,我可沒想過要分鄭家的銀子。”

“是麼?”

尤素卿饒有興趣地瞧著郭東,又道:“雖然這次你分不到銀子,但鄭宅歸你,我把沈三也留給你,有他在,也好護你周全。”

這便是尤素卿要跟郭東交的底,郭東心裡不免一番感慨。

世道如此,兩家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鄭家敗了,成了肥羊,多少人等著要喝它的血,吃它的肉,這只是一場血腥的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