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胡淵的嘲諷和威脅,龐會也不是個軟脾性的人,他這時火氣上頭,也不顧忌是否會得罪胡淵背後的胡烈了,乾脆一拉韁繩,拔轉馬頭拍馬就走,只拋下一句:“那就看胡參軍如何指揮破敵了!”

看著拍馬自顧自奔回自己騎兵隊伍的龐會,胡淵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後跟身邊的將佐說道:

“不要去管這個喪氣的傢伙,跟他那個死**親一樣,都註定是蜀兵的手下敗將,此時風勢正有利於我軍進攻,我等大軍一鼓作氣,定要擊潰蜀兵,拿下那姜紹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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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兵馬接應之後的蜀漢軍隊的確膽氣愈壯,他們人馬兵力只有五千左右,其中還有小一半是參加過這半個月轉戰隴右多地的兵卒,但他們在姜紹的率領下,排開堂堂之陣要與近萬魏軍步騎人馬打一仗。

接應的兵馬帶來了不少攻戰器械,其中就有偏廂車,這是一種改自前漢武剛車的戰車,姜紹麾下的兵卒就依託一處地勢稍高的地形將偏廂車依次排開,各輛固定的車具之間用鐵索聯結起來。

弓弩手登上車廂,利用一側豎起來的擋板遮擋身形,然後透過擋板的射孔觀察敵軍,發射箭矢。長矛大楯的甲士沿著各輛偏廂車的間隙填充列陣,再之後有手持刀盾、投矛的輕卒,姜紹的中軍在車陣中央坐鎮指揮,徐遵收攏回來的騎兵則留在最後面,騎士們下馬恢復體力,等待軍令再上馬出擊。

這種嚴陣以待的步騎陣型,的確是堪與魏軍的近萬步騎人馬一戰了。

胡淵趕至近處觀察了蜀兵派出這副陣型時,也感覺到一陣煩躁,很顯然,轉戰多地的蜀兵也預料到了南下會招致眾多魏軍步騎銜尾追擊,所以他們接應的軍隊準備充足、器械精良,一下子就讓這夥輕裝急行的蜀兵有了開大陣、對大敵的底氣。

“那姜紹的旗號仍在,就是不知接應的人馬是蜀兵中那一營伍的兵?”

胡淵扯了扯甲衣下的衣領,招手讓親兵拿來汗巾,隨口問道。

“看旗號,似乎是蜀兵之中的新營伍,有打著‘雄兒軍’的旗號!”

“新營伍麼。”胡淵抓起汗巾擦了一把臉,腦子裡掠過“白毦兵”、“虎步軍”、“無當飛軍”等有些名氣兇名的蜀軍營伍,從沒聽說過有“雄兒軍”這一號的營伍,看來多半是姜紹自己新建的軍隊了。

“打!”擦完臉的胡淵沒有猶豫,徑直下令魏軍開始進攻。

這裡已經接近牛頭山的山區,若是不現下展開進攻,一旦天色暗淡下來,反而是擁有騎兵優勢的魏軍不利於夜戰,更無法全面圍困,到時候只能夠任由這些狡猾的蜀兵遁入牛頭山中。

這新建蜀軍營伍看起來排成的陣型有模有樣的,但實際如何還沒有經過實戰經驗,一切都是未知數,說不定被自家大軍步騎一衝,就自行垮了呢。

“殺——”

魏軍的前期進攻,更像是試探性的,他們仍然是驅使那些炮灰部隊,由羌胡部落徵召來的義從騎兵在蜀軍陣前遊走消耗,反覆射箭騷擾,試圖動搖他們的陣腳,引誘他們的騎兵出擊追趕,但這一些通通沒有成功。

不過胡淵透過消耗這些羌胡騎兵,也試探出來了蜀兵這個陣型的虛實了,他們陣型兩側佈置的兵力更多,強弓硬弩的火力也更兇猛。

這是害怕魏軍的騎兵迂迴突擊他們的側翼,然後一舉突破他們的陣線,正面的兵力應該也不弱,陣型後面應該是佈置了精銳部曲或者中軍親兵壓陣。

至於他們的騎兵,或許是知道在這種場合下,他們的騎兵根本拿不出手和魏軍的騎兵拼消耗,所以除了少量外圍遊騎,其他騎兵留在了陣內以策萬全。

整個陣型看起來中規中矩,也沒有多大破綻,但手頭上有近萬步騎人馬的胡淵也不畏懼,他下令魏軍分成三面,輪番進攻,以弓箭手和下馬步射的羌胡兵前驅射箭為掩護,長矛、長戟甲士部隊頂著大楯近前破陣,刀牌手作為跳蕩部隊見縫插針、擴大戰果,魏軍主力騎兵押後督戰,把控戰場。

魏軍的軍隊人數上佔據優勢,所以雖然是奔波而來,且迅速就要展開隊形進行攻陣,但他們計程車氣並不低,加上有魏軍主力部隊居中,各支人馬看起來都是勝算在握、氣勢洶洶的樣子,似乎是要一鼓作氣吃下這夥蜀兵。

戰鬥開始之後,魏軍的軍隊就前仆後繼、不避矢石地輪番攻陣,那些被甲持兵的魏軍甲士更是在己方弓箭手的掩護下,衝到了車陣前,使用長矛、長戟密集刺殺突陣。

那些跳蕩刀牌手跟在後面瞄準時機,幾度尋得空隙殺入陣中與蜀兵近戰,雙方浴血搏殺,幾乎都是以命換命的兇險打法。

交戰陣前很快就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雙方將士的屍首堆積成小山,魏軍在後方督戰騎兵的逼迫下,不敢停息,一刻不停的輪番發起進攻,絲毫不顧及己方付出的成倍傷亡。

但蜀兵的陣型卻格外堅韌,蜀漢將士計程車氣也未曾頹喪,仍然咬牙死死頂住魏軍的一波又一波的進攻,絲毫沒有自行崩潰的跡象。

他們在戰前就透過主將姜紹的動員講話,明白了自家軍隊的處境,前面就是牛頭上去,後面就是追趕到的魏軍大股步騎人馬。

一旦自家陣型被魏軍擊潰,那些虎視眈眈卻無處下手的魏軍騎兵就會瞬間衝殺過來,把他們通通沖垮砍倒,踐踏成肉泥。

反之,如果他們在白天堅守住了陣型,那天色一黑,軍隊完全可以藉著夜色掩護且戰且退,慢慢退到牛頭山區去,這夜色和山林是騎兵追擊的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