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7章 焦慮

不管這一夜的風有多張狂，熱浪席捲而來，絲毫影響不到這對深愛之人。

床榻間的響動太過，外頭守著的丫鬟聽紅了耳朵，暗衛亦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往外去了點，良辰美時終有頭，容儀趴伏在他身上，滿額頭的汗，姜舜驍扯過旁邊的巾子給她擦乾，喘了口氣，摟著她的腰肢，說：“你這一路回去，要萬分注意，我還盼著你在為我生一兒。”

容儀本是閉著眼，聞言睜開眼，虛虛的看著一邊，說：“有這三個還不夠嗎？”

姜舜驍：“不夠，咱家的家業，還得累著你多生幾個。”

容儀失言了會兒，他的手撫到肚皮上，輕輕的揉了兩下，隨後將她拖起來勾住她的下巴，看著她水潤的雙眸，清秀的眉睫，說：“這般美貌，多生幾個小子，將來不愁娶不到好媳婦兒。”

容儀伸手錘了他胸膛一下，隨後彎唇笑了笑，靠在他面前，說：“生孩子痛死了。”

姜舜驍蹙了蹙眉頭，手指纏著她的發，這確實是個問題。

“生頭兩個的時候，穩婆同我說，頭一胎是會疼些，生二胎了就不會那麼疼了，可是生凌兒的時候，還是很疼啊……此番到南蠻來一趟，看著他們那一家子，我心裡面感慨頗深。”

姜舜驍垂眸看著她，容儀說：“這一家人相處的很是奇怪，家人不像家人，仇人不像仇人，有些親情，但卻不多，最小的兒子帶著滿腔遺憾離開了人世，父母姐姐擔心著自己的安危，來不及悲痛，人心啊，真是複雜，或許在他們心中，自己都沒做錯，可在對方心裡卻又什麼都不夠。”

這一家子，互相失望，互相期盼，到最後，都變成了絕望。

少不了的埋怨，嫉妒，悔恨，到最後也說不清楚誰是誰非了，總歸是私心用甚，性格使然，在旁人看來都且忍不住唏噓，對他們自己而言，又怎麼能釋懷呢？

姜舜驍蹙眉，說：“也不是誰家都像他們那樣，到底是少數，他們這一家人都不正常。”

容儀搖了搖頭，說：“我是覺得，是他們一家子心思都不對，教孩子的方式也不對，生了兩個孩子，哦，不，準確來說，他們中間一共三個孩子，還有一個被捨棄的阮初音。”

“……”

“當初他們夫妻恩愛，便見阮初音如眼中釘、肉中刺，對她多有折辱，身上的心裡的傷害都不輕，對自己的孩子又沒有教好過，到最後了還是諸多怨恨……其實，我們都怨過父母吧。”

姜舜驍默了會兒，點了點頭：“說怨似乎太嚴重了，我幼時確實對他們愛恨交加。”

容儀悵然的嘆了口氣：“我更是了，過去那些事情，我都不願回想，不願深究，好似不想了，許多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就可以不在意，可人靜不得，一靜下來，那些事情就會鑽進腦海裡，撕扯著我。”

“……”

“你說，我們都會有對父母有怨氣，將來我們的孩子長大了，是不是也會這樣？”

姜舜驍將手枕在腦後，想了想這個問題，說：“何必去糾結這一點，是人都會有私心，愛恨嗔痴，七情六慾，不可避免，不管是父母，夫妻，子女，或是這些人所有的關係當中，都不可能滿有一種情緒，現在說不準未來的事，孩子們還小，你說什麼他們都聽，等他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與你的意見相左的時候，你責怪他不聽話，不懂事，可在孩子心中，他有自己的想法本無錯，到那時，你我年齡大了，這天下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或許那個時候，你我願意守拙，而他們願意進取，人與人之間本就是不同的，本就會有摩擦，無可避免。”

“可是……她們是我的孩兒啊……”聽了他這一番話，容儀失魂落魄，不由得說了一句。

姜舜驍：“是我們的孩兒，可他們也是他們自己，在他們做孩子的時候，不曾讓你我操心，即便是讓你我操心，那也只能如此了。等他們長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還能攔著他們不成？到那時候，你自以為的所有為他們好的事情，在他們看來都成了控制，成了強迫。”

容儀“啊”了一聲，吐了口氣，不願再說。

姜舜驍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我知道你向來疼愛孩子，不會有要控制、強迫他們的念頭，可真到了那一步，事情發展如何，是你我無法控制的，我也知道，你的傷心難過都在於，害怕將來有一天，會像阿舍裡他們那一家一樣，生疏如此。”

容儀“嗯”了一聲，還沒想好怎麼說話，就聽到他說：“這世上，能陪你一路走下去的人，不是父母，也不是孩子，是我，你只能要求我初心不變，父母有父母的選擇，有他們的路要走，孩子們長大以後，更有他們的決定，我們做父母的更是不能橫加阻攔，免生隔閡，只有你我，情投意合，兩廂情好，是打定了主意要過一輩子的，所以我才說，你只能要求我在你的身邊初心不變。”

容儀抬頭看著他，說：“話是如此，可我覺得，我們家和別家不一樣，我不求孩子們多成才，多厲害，我只希望他們能長好，心思方正，為國為民做好事，我們倆好好教育孩子，讓他們好好長大，好好做人，這樣，許多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是不是。”

姜舜驍微微一笑：“是。”

天還黑著，看容儀睡熟了，姜舜驍才穿上了衣裳離開了白虎鎮。

走前，同站在院外的阿滿交代了句：“夫人心思深，此次到南蠻來，費了些心神，這一路回去，你務必仔細看著，如非必要，不要讓她再與那一家子又過多來往。”

這前面的阿滿還能理解，可卻為何不讓夫人與阿舍裡那一家往來？這是什麼意思？

自然不會問，但主子似乎說了句“晦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阿滿抬頭看了看天色，穩了穩心神繼續守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