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賈敏心急如焚,忙輕輕撫著林黛玉的後背。

林黛玉用刺梅手帕半遮住檀口瑤鼻,朝痰盂裡嗽了一會子,這才略略好一些。

乍聽林黛玉那番話,其實林如海一時間是有些慍怒,畢竟是做父親的,被自己的女兒如此說教,又是當著妻子的面,不免有些窘迫。

但眼見女兒急切地舊疾復發,當時剛剛升起的那點薄怒,頓時煙消雲散,轉而是化作滿滿的憐愛。

“玉兒,你要當心些身子,這北方天氣素來乾燥,你又折騰了一路,要是在急火攻心,可就是雪上加霜。”

林如海說到此處,拊掌喟嘆一聲,毅然堅定地說道:“玉兒,你放心,待會入城後,你和你娘先找見客棧住下,待我覲見之後,就去客棧與你們匯合。”

最後又看著賈敏說道:“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大大方方地去你探望你外祖母。”

“父親此話當真?可莫要誆我?”林黛玉漱了漱口,俏臉漸漸恢復正常,轉而是一副欣喜雀躍。

林如海當下緊緊握住賈敏的手,笑道:“料想此事雖難,但為父既然已經答應玉兒,便會想方設法辦到,至少能讓你見到外祖母!”

聞言,林黛玉更是罥煙眉裡藏不住的歡快,一手一個挽著雙親的臂彎,梨渦隱現,揚起螓首,笑道:“女兒昨個晚上還夢見外祖母了,她老人家是那樣的慈祥和藹。不管是有何誤解,女兒想她老人家一定不會怪罪的。”

林黛玉自記事以來,便對京都的外祖母家十分好奇,雖然林如海夫婦談及榮國府時,每每都特意躲著她,但林黛玉自小便冰雪聰明,從偶爾聽來的隻言片語,已然大概猜到一些隱情。

彼時林黛玉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卻也明白,父母這邊是跟外祖母家鬧了矛盾誤會,這才從未見過面。

不待林如海夫婦答話,林黛玉後退一步,對林如海盈盈一福,悄聲道:“爹,適才女兒言語不當,有失教養,還請父親寬恕。”

林如海忙扶著女兒的手,臉色神情愈發欣慰,笑著安慰道:“玉兒那番話,雖言辭鋒利,但也算是直言不諱,一語點醒為父,算是功過相抵,不必介懷。”

這個時候,奶孃王嬤嬤從船艙出來,來至林黛玉面前,道:“姑娘該吃藥了。”說著拿出一個錦盒,從裡面倒出一粒丸藥。

“娘,我能不再吃藥麼?”林黛玉秋水眸子一見到丸藥,登時漣漪四起,眉目緊鎖,有著十二分的不情願。

賈敏見狀,心中憐惜之意又生,她這個女兒生在列侯世家,又有著傾城傾國之貌和驚世才華,卻偏偏身子骨孱弱,從會吃飯時便吃藥,到如今了,請過多少名醫,總未見效。

直到某一天,一位瘋瘋癲癲的和尚來到家裡,給配了這個人參養榮丸,女兒自從吃了這藥後,才咳嗽稍止,人也精神了些。

但此藥終究不能去根,還需早晚各服一粒,才能壓制住體內的不足之症。

“玉兒,乖,先把這丸藥吃了。”賈敏撫摸著林黛玉的髮絲,從奶孃王嬤嬤手裡取過人參養榮丸,然後輕輕送入女兒的櫻桃小口前。

林黛玉雖是嘴上抗拒,但也從小吃習慣了,當下櫻唇微啟,吃下丸藥。

剛沒入口中,林黛玉雖早有心理準備,但仍然是感覺苦澀入喉,一張巴掌大的臉頰不自禁鼓起來。

見狀,賈敏眼中浮現一抹決然之色,柔聲道:“玉兒放心,為娘正在參悟一本心法秘籍,最多三五年便有個結果。到時候便可幫玉兒去根,那時便可再也不用吃丸藥,也不再受喘咳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