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有點顛簸地牛車上的陳秀眼神茫然,無法放下仇恨的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能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兩位哥哥如今是死是活?自己的家現在不知成了什麼樣?這些問題困擾著陳秀,而她又無力去做些什麼,但她又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不能像個廢人一樣的在等死。

在陳秀想著自身能做些什麼的時候,周久牽著牛車已經到了牛頭村的村口了,在村口處的田野裡有三五成群的小孩聚在一起玩鬧,手裡拿著紙張折成的小風車在迎風奔跑,不時發出一陣陣銀鈴般地笑聲。這笑聲驚醒了茫然中的陳秀,陳秀看著在田野上互相追逐奔跑的小孩們,感受到他們的活力和成長的潛力,似乎想到了什麼,本來茫然無神的眼睛慢慢變得有神且堅定起來。

陳秀收回看向孩子們的目光,投向正在牽牛而行的周久背影,眼神似在端詳著什麼。

周久牽著牛車到了家門口之後,想要去攙扶陳秀下牛車,但周久心裡知道多半會被陳秀拒絕,雖然陳秀有傷在身,可她絕不想被當作需要照顧的病人來看待。

陳秀看著周久伸過來的手,再看看周久的臉,周久雖說長年面朝黃土背朝天,雖面板黝黑了一些,但也更顯陽光剛毅,加上讀過一些書,心思也細膩,看著踏實可靠。

周久第一次被陳秀這樣盯著看,不由臉紅起來,但又不捨將視線移開,兩人這樣對視著,周久看得徵住了,直到陳秀將手交予他扶著後開口說道:“周久,扶我下來。”

周久才回過神來,將陳秀攙扶下牛車,隨即反應過來剛才陳秀叫了他的名字,這二十天來是陳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不由有些恍惚。

陳秀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周久不知所措:“周久,你可願娶我?”

“你...說什麼?”周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剛剛聽到的話,想要再次確認地問道。

“你可願娶我?”陳秀眼神堅定地再次問道。

“你願意嫁給我?”周久語調有點顫抖地反問道。

陳秀點了點頭。

周久激動地將嘴唇反折進嘴裡,用牙齒咬住,兩眼張大直勾勾地看著陳秀,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大幸事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周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連忙轉過身,背對著陳秀擦拭因為過分喜悅而流出的淚水。

陳秀看著背向她擦拭淚水的周久,殊不知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直接的話語,說完之後就變得忐忑起來,甚至心裡會擔心周久會不會拒絕她。

周久不一會兒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等周久回過身重新面對陳秀的時候,陳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覺得周久的眼睛多了一份堅定不移。

“我願意。”周久面容莊重的說出這句話。

周久覺得能娶到陳秀是他天大的幸事,想要大擺宴席請全村的人來參加他們的婚禮,但想到陳秀在牛頭村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一個朋友親人,怕陳秀會因此觸及心事,加上陳秀的來歷屬實有些特殊 。

周久跟爹孃商量了之後決定還是請上幾個比較要好和走得近的親戚朋友來家裡見證一下就好,還是不要大擺宴席了。

周久和陳秀完婚之後,不到一個月陳秀就有了身孕,這可把周久和周久父母高興壞了,而周久知道陳秀的身體情況,怕有身孕會不會給陳秀帶來生命危險,但陳秀告訴周久她不會有事的,懷上的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的。

周久見陳秀懷上孩子也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就沒有去想太多了,開始為他們以後的生活忙碌起來,每天干活都變得更加的賣力。

陳秀之所以會如此輕易的和周久結婚生子,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一方面她是想為自己的陳氏血脈留個後,但更多的她是為了自己,陳秀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但她不想苟延殘喘的活著,她自己無法為家族報仇,但她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她的孩子,讓她的孩子來幫她報這個仇。

陳秀深知仇人的強大,但她願意燃燒自己的生命去完成這件事。

陳秀為了讓出生的孩子足夠強大,她準備運用一種秘法,來強行提升肚裡孩子的潛質。陳秀來自東陽城,自幼就修煉家族祖傳的《東陽劍法》,這套劍法據她聽自己的兩位哥哥所說,要有他們家族世代傳承的血脈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如果是其他人來修習這套劍法,雖也能修煉,但發揮出來的威力會大打折扣,而有傳承血脈的陳秀一族修煉起來則會事半功倍,威力也有驚人的提升。

陳秀打算以逐漸散去自身劍氣的代價來提煉自己的血脈,讓出生的嬰兒能得到更為純淨的血脈,如果陳秀沒有身受重傷,她動用這一秘法只會讓自己修為盡失,但現在陳秀的命全靠自己的劍氣在支撐著,這樣的狀態下陳秀散去的不僅是自身的劍氣,還是自己的命。而陳秀自己也明白,她情願讓自己痛苦的生命縮短,也要孕育出一個更有未來的孩子。

陳秀的這些打算並沒有和周久說,她打算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向周久坦白這一切,她相信周久會理解她的決定的。

由於陳秀動用秘法強行提升嬰兒潛質的行為,使原本十月懷胎就能生下的嬰兒拖到了十二個月才出生。

剛出生的嬰兒渾身發著微光,如同一塊寶玉一般。瘦弱的陳秀看著出生的嬰兒不由流出了喜悅的淚水,隨後她因生產時體力透支昏睡了過去。

待到陳秀醒來,看著在她身邊睡著的孩子,那樣的小個和脆弱,陳秀止不住地流出淚水。在屋外聽到動靜地周久推門而入,看著懷上孩子之後就日漸瘦弱的陳秀,周久止不住地心疼她,看見陳秀醒來後的周久忙去廚房端來一碗湯藥,坐在床前喂著陳秀。

周久見陳秀一直在流淚,一邊為她擦拭流水,一邊細言細語地詢問陳秀的身體狀況,生怕她因為生下孩子而受傷,加重了她自身的病情。但陳秀只是流淚著搖搖頭,示意她沒事。

過了一年之後,陳秀給他的兒子取名為周誠,周誠在陳秀胎中的時候,受到了陳秀每天血脈靈氣的滋養,雖然有了先天靈體,但也對靈氣有了依賴性,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還要有人給他輸送靈氣才行,這樣的靈氣依賴性過了兩年才消失。

陳秀髮現兩歲大的周誠雖有先天靈體的體質,但來自她家族傳承的血脈並沒有因為她燃燒生命為代價而變得純淨,反而因為在靈氣的侵染下而變得淡薄不少,但這些對看著周誠長大的陳秀來說不重要了,因為在陳秀看到周誠的那一刻起,她就流出了悔恨和歉疚地淚水。

陳秀想不通當時竟會將自己都做不到地事情寄託在一個如此脆弱的嬰兒身上,而自己連陪伴他長大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還要去決定他一生的命運,陳秀覺得自己太過自私自利和太以為是了。

陳秀在看到周誠第一眼的時候就放棄了讓周誠為她家族報仇的想法,只想讓自己的兒子能無憂無慮,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

沒了讓兒子替自己承擔仇恨想法的陳秀開始為周誠的成長考慮起來,陳秀知道周誠的體質異於常人,但他並不是天生的先天靈體,而是被自己孕育出的偽先天靈體,這樣的體質雖能幫助周誠在靈氣修煉上超越尋常修士,但也有被靈氣同質化的風險。陳秀想到了她的大哥贈送的劍符,於是叫來了周久,將她之前的打算和周誠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周久,還將她的身世和受傷的緣故也都說給周久知曉,還將已經默寫好的《東陽劍法》交給周久,並叮囑周久不要將這些事告訴周誠。

周久手裡拿著劍符和《東陽劍法》的劍譜,沉默的站立著。他想不到陳秀竟有這樣的過去,這幾年都是獨自揹負著巨大的仇恨活著,而自己身為他的丈夫卻沒能力幫她分擔,周久覺得自己很無力,很弱小。

陳秀看著沉默的周久心中不捨地說道:“我為了提升誠兒的潛質消耗了大量的劍氣,導致體內的傷勢加重,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這也是我自願的,就是苦了你了,周久,我的丈夫,我死後你要好好照顧誠兒,在人生大事上讓他自己抉擇,不要去強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經過此事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太多了,下輩子要是能遇到你,我還願做你的妻子。”

“不要說了,秀兒,我會記住你的話,好好照顧誠兒的,你安心養傷,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你不要責備自己,你受到的傷害太多了,我只恨我自己沒法幫你分擔。”周久上前抱住陳秀說道。

陳秀被周久抱住後,心情平復了許多,將周誠之後在修煉上會遇到的問題說給周久知曉,並教他如何幫助周誠解決問題,周久聽後都記在心上,每晚睡前都會回憶一遍,深怕忘了。

在周誠三歲這年,陳秀去世了。